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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晟的身材并不高大，可却有一种让人服从的魔力，众人敢怒不敢言，纠结再三，还是各自回到宿舍打扫卫生。

秦晟看了我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转身对几位小领导说说：“都回自己的岗位去，谁要再敢闹事，直接开除！”说完，他麻利的戴上安全帽，快步离开这里。

我问程平说：“怎么样？没事吧？”

他摇摇头，捡起地上破碎的眼镜勉强戴着，说：“走吧，帮你一起收拾收拾。”说着，进了我的寝室。

一进门程平愣住了：“窝草，这也太脏了。”说着，他捏着鼻子走到床边，看了看床头的铭牌，叹气说道：“难怪，是赵强、钱亮、孙岩、李涛……‘赵钱孙李’这四个老家伙……”

我问：“怎么？这四个人有问题？”

和我同寝室的小个子同事说道：“他们不会是老厂过来的员工吧？”

程平点头。

小个男同事说：“这里太脏了，我要换寝室！跟新来的员工一起住！”

程平无奈说：“现在都住满了，我上哪给你换去？只能是穿插着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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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骂了句娘，愤恨地对程平说：“程哥，照你这么说的话，那我不干了！我辞职！”

程平劝道：“哎……你先别冲动，咱们厂生活条件是差了点，但是补贴多呀，能比总部多出百分之四十呢……”

“那我也不干！为这点钱遭这罪。”小个子同事从口袋拿出纸笔，像我当时写给舒曼的辞职信那样，毫不犹豫的扯下纸递给程平，说：“这是我的辞职报告，麻烦你转交给秦晟，他不是说过厂里有车能送我们回去吗？”

程平仰头无语片刻，叹口气说：“跟我来吧……”

我不知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挽起袖子，拿着黏叽叽的扫把开始打扫卫生。仅仅是倒垃圾这一项工作，我就来回跑了五六趟，连抹布都被我洗了不下五条。在打扫的过程中，我终于吐了一次，但我没有想过要不要离开的问题……来这里，我有两个目的，一是不得不为曹磊做事，二是这里大幅度提高的工资是我目前所需的，我知道，这就是我的新生活，我得认命。

大概两个小时后，我才勉强把寝室打扫干净，去走廊公共浴室冲了个澡，洗净脏衣服，回到寝室，将上铺堆满的行李箱放到下铺床底，给自己铺了张床，躺下去时，浑身酸痛。

然而不知怎的，一闭上眼睛，竟忽然有些伤感，想起昨晚坐在红色花海中娇艳欲滴的李瑞雪，对我说些动人的情话，又想起昨晚我的发泄，砸毁了陪伴多年的吉他……我突然睁开眼睛，鼻子一酸，眼泪立刻模糊了视线。

我取出李瑞雪送我的磁带随身听，轻轻的摩挲着，按下播放键，立刻又听到了周杰伦的《半岛铁盒》，心酸的越发重了。

宿舍内的酸臭味依然存在，走廊的抱怨声也在不停回荡着……这种感觉，真的就像被关进牢房一般，短短一天，我从李瑞雪精心布置的老房子里，来到百里外鸟不拉屎的地方，这种挫败感实在令我无法静心。

我关掉磁带，将它收进口袋，带着它，也带上烟离开宿舍，走到外面，向不远处一座小山头走去。随着位置不断拔高，视野不断开阔，终于，在一处断崖停下，颓然坐倒，望着下面气势磅礴的钢铁之城，以及不远处贫民窟般的员工宿舍，不免一阵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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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播放磁带，放空全部情绪，静下心来听歌，终于播放到李瑞雪所唱的那首《回到过去》时，我还是会忍不住哽咽，忍不住打电话给李瑞雪……我想告诉她，其实我不想离开她……然而李瑞雪没有接听电话，直到无情的系统女声响起，我终于放下了电话……她也许不想再理我了。

我猛地站起身，对着断崖对面的山谷大声喊道：“孤单，你放马过来吧，老子根本不怕你！”

但回应我的只有惊飞的鸟儿，和一阵清冷的山风。饶是我孤身一人，还是会感到没来由的尴尬，仿佛自己面对着几百号人，讲了一个自认为很好笑的笑话，却使得整场鸦雀无声。我再次坐下点燃烟……就这样傻坐着，一直坐到天黑，坐到程平打来叫我吃饭的电话。

人挤人的食堂里，说着各地方言的，衣衫不整的，蓬头垢面的，上了岁数的老厂员工，和怕脏这不敢摸，那不敢碰的总部员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分坐在不同区域，一边是兴高采烈的划拳喝酒，另一边是死气沉沉的默声无言。

新员工抱怨着差到极点的伙食，却被第一批来的总部员工劝道：“吃吧……难吃总比饿着肚子强。”

轮到我打饭时，却只剩下些许素炒包菜和白米饭。而当浑身灰尘仆仆，最后一个走进食堂的秦晟来打饭时，他只得到了一盆白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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