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对方也听见“咯吱”的踏雪声,不急不缓的抬起松散的眼皮,打量那两位如此年轻的陌生人。
得见两道红色身影,就连那赤瞳松鼠也是一身火红毛发,漫天飞雪中极为扎眼,黝黑老头身子重并未起身。
墨鱼儿走到棚子下,收了墨梅油纸伞,上前询问,微笑道:“老人家,贵店可有剑鞘售卖?”
“剑鞘?剑都不打,哪里来的鞘。”
窦爷闻言兴趣全无,眉头也只挑一边,不多说一句废话,收回眼神,嘴上却不闲着,“叭哒叭哒”猛嘬两下。
呼!
“小娃子,老头子这里只打寻常铁器,剑鞘没有,你去别处瞧瞧吧。”
见窦老这般态度,怎会不知这是下了逐客令,来前陶管事也说了,那老头手艺虽好,可脾气很犟,看人不对眼,是绝不会接活的。
墨鱼儿愣是没看懂,自己怎么就不受待见了,索性就不端着,转身间,摇头叹息,大放厥词地调侃道。
“哎呀,剑坊不打剑倒是稀奇,要是没走错,连一把剑鞘都打不了,我看这招牌是玩砸了,小子劝老人家不妨换块招牌,哪怕是关门大吉呢,不然,难免招人误会,辱没了这门行当。”
哪来的毛头小娃子满嘴放炮,窦爷听了那还得了,“噌”的一下,从门槛上窜了起来,露着一颗黑门牙,铿锵有力道。
“汰,讨打是吧!”
窦爷说着,便扬起手中烟杆作势要抽他,可是当着小丫头的面,最终是没打下去了,骂骂咧咧道:“老头子干什么,关你屁事,你这小娃子是吃了一田的葱吧,简直臭不可闻,去去去,别处玩去,真够扫兴的!”
“是,是……”
墨鱼儿背对着老头,一点也不气恼,摸摸小丫头的脑袋,转念一想,悠悠地道:“柳子啊,这地不打剑,咱们得换一家更好的、更气派的,毕竟我的剑非同一般,这活小作坊做不来。”
柳子觉着这老爷爷说话挺冲,一惊一乍的吓人,小手不由得拽紧血袍一角,小脸贴在墨鱼儿的大腿上,低头小声“哦”了一声。
窦爷听了歪头撇嘴,没好气道:“切,你一个小娃子能有哪门子的好剑,老头子摸过的好剑,比你看过的剑都要多。”
墨鱼儿轻笑了一声,果断的取下“王霸剑”,褪去墨绿棉麻套子,好似憋着一股劲,辩驳道:“不可能,我的剑天下无双。”
得见三尺铜剑之上梅开七朵,窦老头眸光忽地一凝,好似青木生花,妙不可言,将剑拿在手中打量一番,却不见刻字,十分讶然。
“咦?有点意思,可有名字?”
这时他倒连连摆起手来,谦虚道:“不,不值一提,就是一把废铜烂铁,怎能入的了您老的眼目,剑名梅祛。”
窦老头本是将剑掂量一番,却听他这般阴阳怪气,颇为嫌弃的直摇头,甚至吐出一口老痰,咂嘴道:“喝呸,什么破玩意,老头子抠脚指头想,都真整不出来。”
墨鱼儿接过窦老头丢过来的剑,就当做没听见,没好气道:“就说能不能打吧,一句话的事。”
“当然能打,不过……”
窦老头挑起烟杆,“叭哒”猛地一口,朝着墨鱼儿脸上吐去,被他一袖子拂了回去,老头用手指比划出一个数,嘿嘿一笑道:“咳咳……三万幽萤石。”
“三……三万?这是喝了多少小酒,就开始咧嘴说胡话了?”墨鱼儿惊愕道:“又不是打剑,一把剑鞘值得这般漫天要价,你怎么不去抢?”
“你怎么说话呢?抢多不道德,自古英雄配美人,好剑配好鞘,贵有贵的道理。”
窦老头咧着嘴,数着手指头,笑的嘴都快搂不住了,“何况这只是材料费,还有设计费、人工费、开炉费、茶水费等等……这样吧,看在小丫头的份上,给你抹个零头,一口价十万。”
柳子不关心二人的具体谈话,小手不时抚摸怀中大魔王的油亮毛发,听到这,小丫头抬起头,抿嘴看了老头一眼,又低下头去。
墨鱼儿经不住嘴角一抽,真是狮子大张口,什么都敢说,撇嘴道:“这是百年没开张,还是家里没米下锅了,张口就来,就没少一点的?”
窦爷笑容尽失,脱口道:“倒是有少一点的,只要一千包你不吃亏,完全不用附加任何费用。”
他一听懵了,脚下猛然一个踉跄,这叫少一点?遭不住白了老头一眼,颔首笑道:“这个好,就这个了,我这人向来低调,不爱显摆,显气质。”
听了轻笑一声,窦老头猛嘬几口,周遭烟雾缭绕,笑意更浓,提声道:“你算是赶巧了,这个不挣钱,好多年不做了,一口价你爱打不打,要打就先付一万定金,事先说明概不退还啊。”
“那你搁这叨叨搞半天,放什么屁话呢。”
“屁话,上门是客,是小娃子你先问的,我难道不答?若是囊中羞涩,就别学人家摆阔。”
当真无奸不商,墨鱼儿颇为肉疼的决定道:“……最快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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