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佐,阿昙,”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用的是异族语言,“立刻按照方才商议的,开始准备。机关全面检查,人手重新部署,暗哨加倍......还有,立刻去将那个女人,从阁楼里带出来,秘密转移到地窖密室,加派双倍人手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哈依!”两名武士躬身领命,眼中凶光闪烁。
首领缓缓踱回厅中,在刚才黑衣人站立的位置停下,低头看着光洁的地面,仿佛还能感受到对方留下的冰冷气息。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够听见:
“韩君......明晚,但愿你真的能......将苏凌引来。这座‘瓮’,可是为你和他......精心准备的啊......”
夜色,愈发深沉。龙台大山的轮廓在黑暗中沉默着,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静静等待着明晚那场注定血腥的盛宴。
首领背对着门,负手而立,等了一阵,门外传来极轻微的、有节奏的脚步声,不是木屐,而是软底快靴踩在石板上的细微摩擦声,由远及近,在门槛外恰到好处地停下。
“进来。”
首领没有回头,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死水,在空旷的厅堂里激起回响。
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缝隙,两道身影如鬼魅般滑入,又立刻将门掩上,隔绝了外面的微光与声响。来者正是须佐与阿昙。
两人在首领身后五步处站定,动作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头颅深埋。
“大人。”
首领依旧没有转身,只是抬起一只手,做了个“近前”的手势。
须佐与阿昙起身,膝行而前,直至首领身后一步之遥,重新垂首跪好。这个距离,既能听清最低的耳语,又能确保绝对的恭敬。
首领缓缓转过身,用几乎微不可闻的气音,开始吩咐。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他们语言特有的、短促而坚硬的音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冰碴,落在须佐和阿昙耳中,却重若千钧。
须佐和阿昙凝神静听,身体纹丝不动,只有偶尔急速收缩的瞳孔,显示着他们内心正在疯狂记忆和消化这些关乎生死、也关乎任务成败的细节。两人皆默然点头,动作轻微却坚定,表示完全明白。
吩咐完毕,首领直起身,又眼神更冷了几分,盯着虚无的黑暗,仿佛已经看到了明日血光飞溅的场景。
须佐这时才微微吸了口气,喉结滚动一下,用同样低哑但清晰的声音,以他们的语言问道:“大人,一旦计划成功,苏凌殒命......”
他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头颅几不可察地偏了偏,望向侧后方一扇紧闭的、通往别馆更深处小径的角门——那里,正是之前那名传递消息的黑衣人消失的方向。
“......那个姓韩的,该如何处理?”
首领闻言,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须佐脸上。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整个人的气息却骤然变得森寒刺骨。他想了想,蓦地,他嘴角向一侧扯动,并非笑容,而是一个充满了刻骨鄙夷与残酷杀机的扭曲表情。
“大晋人皆卑贱!”
他开口,声音不再压低,反而带着一种刻意张扬的、阴恻恻的讥诮,用的是大晋话,仿佛要让这屋里的桌椅都听清他的论断。
“此等卑贱种族,怎么能与我们天照大神的子孙平起平坐?”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浸了冰水。
“事成之后,他,也就没什么用了。”
说着,他抬起右手,手掌并拢如刀,在脖颈前干净利落地一划!
动作快、狠、绝,不带丝毫犹豫,那手势在昏黄灯光下划过一道森然的弧线,带起的风甚至拂动了近处灯苗,光影在他脸上剧烈一晃,映得那杀意如有实质。
须佐和阿昙皆是身躯一震,猛地抬头看向首领,眼中难以抑制地掠过惊色。
这惊色并非出于对杀戮本身的畏惧,而是源于这道命令的绝对与冷酷——姓韩的毕竟提供了关键情报,是他们此刻的“合作者”。
尤其须佐,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触及首领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然而,他终究还是再次垂下头,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
“大人明鉴......只是,糜姬千岁恐怕......”
“八嘎!”
未等他说完,一声短促、暴烈、充满怒意的低吼从首领喉咙里迸出!
他向前猛地踏出半步,腰间佩刀的刀镡撞在腰带上,发出“咔”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额角青筋隐现,盯着须佐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刺穿。
“这是命令!”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砸出来,又换回了他们的语言,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
“糜姬千岁既然是天照大神的子民,女王陛下的儿女,就应该懂得什么是大局!她不会对区区一个晋人贱民生出无谓的妇人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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