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泪流满面，最后半截话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口。就怕一旦说出口，所有的事情会翻天覆地的改变。

“子宁，我是你的妻子，腹中怀着你的孩子。你不该对我体贴入微，处处爱重我吗？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为一个外人，打我，骂我，接下来是不是孩子都不要了，将我赶出顾家？”

慧娘一颗心泡在苦水里，抬手捂着脸，呜咽痛哭。

顾子宁在慧娘要将文茵塞给顾庭之时，若非她有孕在身，真的想将她休离。

他后悔娶了慧娘，在京城里努力求学，是为给她更好的生活。可慧娘做的事情，都在将他推离至亲的人，弄得心力交瘁。

今日先生找他谈话，最近的功课不进反退，若继续这样下去，等到审核不过关，便要淘汰出来。

顾子宁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累，他对文茵道：“正屋窗台上有一瓶药膏，你去将脸上的伤处理一下。”

文茵低垂着头，指尖紧紧掐进手掌心，她听闻顾子宁的话，微微回过神来，掌心刺痛，缓缓松开拳头，掌心上掐出的月牙破了皮，血丝渗出来。

她一言不发，去屋子里取药膏，回自己屋里。

慧娘心凉半截，顾子宁不哄哄她，却先心急文茵的脸。

她压根没有冤枉文茵，他们早就背着她暗度陈仓！

慧娘肠子悔青了，不该去信叫文茵进京。

顾子宁等文茵离开，握着慧娘的手臂，将她托付起来。

“你有孕，我身为你的夫君，该爱护你，细致入微的照顾你。可我为何打你，怒斥你，你心中不明白？”顾子宁清澈纯净的眼睛里，布满了倦色，“从进京开始你就彻头彻尾变了一个人，一叶障目，只看得见大嫂如何有银钱，你又何曾见识到她的本事？撇去她有一个将军爹，自身郡主封号，她凭一手医术，这辈子丰衣足食。你拿什么与她去比？”

“大哥与大嫂相互扶持，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即便大哥要买妾，也该大嫂做主，何时轮到你指手画脚？七出中，你犯了乱家、离亲这两条，我能将你休离！”

慧娘大惊失色，连连摆手，哀求道：“子宁，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念在孩子的份上，你原谅我这一次！”

“慧娘，仅此一次，下不为例。”顾子宁的目光扫过慧娘的腹部，很冷静镇定道：“你再生事端，落了这个孩子，你收拾东西回娘家。”

慧娘愣怔在原地，寒风吹来，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缓缓滑下来。泪水朦胧的眼睛里，漫上凄苦悲哀的神色。

这一刻，慧娘无比的清楚，顾子宁是认真的。

他不要她，连孩子也不要了。

她的脸色苍白，浑身的力气被抽空一般，靠在冰冷的院墙上，滑坐再地上，泣不成声。

文茵擦好药，听着院子里断断续续传来的争闹声。

慧娘谩骂她娘的话一遍遍在脑海中响起，心里升腾起怨怒，似烈火焚烧着她。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将这戾气给压下去。

文茵净手焚香，提笔抄写经文，抄了厚厚一叠，才净化心中的怨气。

她不愿沦为情绪支配的人，变得面目可憎。

娘曾经说过：“欺你，辱你，轻你，贱你，恶你的人，我们忍他，让他，由他，避他，敬他，终有一日，他们会得到报应。”

文茵搁下笔，站在窗前，推开窗户，看着文慧缩在墙角边上。

这就是她的报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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