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处,释慧心中疑窦渐消,重新正了神色:
“我有一桩生意想和林施主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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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方正贤良的老和尚说出这句话,天歌不由挑了眉。
诚然,释慧大师不是刻板之人,但却也不是傻子,尤其是当他摆出这样一幅神情的时候,天歌知道,老和尚这会儿是在与她认真说事。
于是天歌也随着正了容色:
“大师想与我谈什么?”
“帮老和尚验看这一层所有古玩瓷器的真假。”
“大师莫不是想自掏腰包以真兑假?”天歌一挑眉,“您当知道,这一件两件的尚能接受,可若是多了,那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承受的天价。”
说到这里,天歌扫视周围一圈,顿了顿,“况且,这一层物件如此之多,怕是验看到明日也不见得能验看完。”
“与其如此,我倒觉得您不如直接将器物有假的事情告知皇帝,让他去查个中缘由。”
然而天歌这话一出,释慧便摇了摇头:
“不行,就算我说了,陛下也不会信。”
光这一面架子上,就有这许多假货,若是真的查下来,以假乱真的东西不知会有多少,届时必将引起朝野声讨,光就那些言官都能生生让他背上监守自盗的罪名。
听到这句话,再看着老和尚这般颓丧模样,天歌不由心软:
“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释慧闻言,浑浊的眼睛陡然一亮:
“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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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歌看了老和尚一眼,抬脚往穿行的宽道行去,同时拿起旁边架子上的瓷器古玩挨个儿敲看过去,并偶尔拿出一个两个往前放一小截:
“这十几年来,摘星揽月阁中并没有多少人来,就是皇帝自己一年也就进来那么一次两次,所以大师可以将主道上的假货往里间放一放,然后把所有的正品放在外头。”
“这样只要不是刻意盘点,我想不会有人发现东西被掉了包。但是,”
说到这里,天歌停住脚步,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老和尚:
“这次调换了位置之后,大师可一定得记准了新的位置,看看之后是否有被动过的痕迹。这窃贼只要还在一日,大师头顶的这把刀就随时有可能落下来。”
释慧闻言蹙眉:
“林小施主的意思,偷梁换柱的人是哑僧?可是哑僧十几年来从不出阁,而且他的容貌已毁,但凡出门定会被轻易认出。”
天歌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转过身去重新验看真假:
“能将这么多东西都换成假物,要么是最一开始物件入阁的时候就有问题,要么就是协同作案,只靠一个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而且套用大师先前说的监守自盗这个词——要知道,负责监守此处的,可不止您和哑僧二人。”
释慧陡然明白:“你是说外面那些巡守?”
“我可什么都没说。”
天歌出言否定,但手上鉴定物件的动作却没有因此慢下来,“我只是让大师多想一想罢了。”
说完这话,天歌不再言语,加快了鉴定和移动的速度。
最后半盏茶不到,主道两侧以及邻近处的古玩瓷器都被她查验过一遍。
“我看得粗糙,稳妥起见,但凡有些问题和部分有待进一步确认真假的物件我都往外移了一些,大师可将这些东西都换成里间方才咱们看过的那些真品。”
看着眼前二十多件假货,释慧有些哭笑不得。
这十几年来枉他睡觉都抱着摘星揽月阁的钥匙,结果如今却在眼皮子底下被人调换了这么多假货进来。
这还只是主道附近的物件,若是偌大的一层中所有的东西都被排查一遍,怕不知要有多少假货。
今日这发现,也着实太骇人了些。
“林小施主今日之恩,老和尚记下了。”释慧诚恳道。
天歌摆了摆手:“大师不必见外,说了是谈生意,有来有往,咱们谁也不亏。”
释慧默了一默,收回刚冒出来的感激之情:
“林小施主的条件是何?”
“还没想好。”
天歌砸吧了一声,看着释慧忽然戒备的神色,不由绽出一个笑容来:
“不过大师放心,我绝不会为难您。至少像今日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了。”
一听天歌这最后一句话,释慧总算如释重负:
“既如此,那老和尚便应下了。”
天歌一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
“好了,我记住了。眼下时间已经不早,大师还是快些给它们换个地方吧。”
释慧点了点头,开始搬动物件,不过他很快又停下步子,看着往前走去的天歌:
“林小施主您这是?”
“大师不会忘了我今日来的目的吧?我这刚看完七至九层,底下还有六层没有观摩呢。您不会想让我在这里跟您一起搬东西吧?”
释慧闻言轻咳一声:
“怎么会。”
“那就行了,我先下去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稀罕玩意儿。指不定跟这里一样,又有什么假货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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