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耐着性子,目光从面前数量繁多的佛像上逐一审视,很快,她的视线便落定在其中一座佛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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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尊大肚弥勒。
乍一眼并不能看出与周围的佛像有什么不同,可若是留心,便会发现这尊笑着的弥勒并不快活。
确切地说,是并非常见的开怀大笑态,而是慈悲目,悲悯情,笑得极其收敛,甚至颇有女态。
有了旁边各态神佛的对比,不知情的人即使觉察出这尊佛像的神态差异,也只会认为是神佛众相不一。
可天歌刚看过上面的壁画下来,只一眼,便发现这神态俨然正是先前她一直看着的那名飞天神女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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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力按下心中涌起的情绪,天歌再次抬起手。
可临到那神佛跟前,她却又犹豫了。
如果这只是巧合……
罢了,巧合便巧合,左右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犹疑一闪而过,天歌的手抚上那尊佛像,而后尝试着捏住底座左右旋转。
可那尊佛像仍旧纹丝不动。
“果然,还是不行么……”
天歌面上划过一丝黯然,原本捏着底座的手也带着几分颓然半松,覆盖上那个只有巴掌大小的木刻弥勒。
然而就在这时,她虎口触碰的弥勒脖颈忽然一动,竟像是被她掐中脖子一命呜呼一般,直接转过脑袋,抛给她一个后脑勺。
天歌:“……???”
什么鬼!
木雕还是歪脖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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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雕自然不会歪脖子,更不会一命呜呼。
但木雕的身子和脑袋之间,却可以做成旋钮的机关,打开一道两人宽的缝隙。
看着面前的神龛下方忽然裂开一道,天歌目光不由落在那后脑勺对着她的弥勒雕像上。
“不愧是云山先生,完全不走寻常路。别人家的暗格都是旋钮底座,您这是扭脖子……”
天歌腹诽一声,蹲下身来看着面前出现的裂缝。
内里深处漆黑不见五指,可借着楼中的灯光,却可看清临近的几层石板台阶,让人不由猜测它通向何方,内里的构造又是如何。
此番来探便是为此,暗道就在眼前,天歌怎能不生出强烈的探究欲望?
就在她刚迈步入内,行了几步准备一探究竟的时候,忽听外间远远的传来脚步之声。
天歌心神一凛,当即以手撑住台阶,从缝隙中一跃而出,将佛像的脑袋转了回去。
神龛下的暗道无声合拢,甚至连先前的开裂的缝隙也消失不见,严丝合缝宛如浑然一体。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天歌忙不迭闪身躲到一扇屏风之后凝神聚气,努力弱化自己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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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做亏心事,总难免提心吊胆。
可当天歌藏匿好身形之后,忽而意识到一个问题
——此刻在摘星揽月阁当中的,除却释慧老和尚之外,就只有自己……还有那个据说口不能言耳不能听的哑僧了吧?
而且这脚步声听着,也不像是释慧,所以若是不出意外,这人应该就是那个本该正在休息的僧人。
许是为了验证天歌的猜测,那道脚步声越发清楚,就像在耳边一般。
紧跟着,一道黑影投下,就在天歌精神紧绷之际,却见那被拉长了影子的人从旁边直行而过。
没有半分停留,没有半分凝滞。
气息沉稳如常,就像当真只是无知无觉的
路过。
听着脚步声一点一点变远,天歌轻轻闭眼呼出一口浊气。
但纵然如此,方才那僧人的模样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灰色僧袍兜帽之下,是老树枯皮般泛黑的骇人伤疤,哪怕只是露出的一角,也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想着先前释慧对此人经历的介绍,天歌不由对这哑僧生出几分同情与敬佩来。
烧伤至此,已是非人之貌。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哪怕活着,也只会觉得生不如死。
所以能带着这样的伤痕活下去的人,定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勇气与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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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不闻,天歌最后看了一眼那座木刻佛雕,朝着二层悬梯口的方向无声掠去。
如今哑僧已醒,时间也耽搁了这么许久,今夜这暗道怕是无法再探,只能等下次有机会再来。
到时候将迷香之类的东西带足,一夜的时间应该足够她探查清楚。
虽然这次未能一役毕其功,但最起码发现了密道的开关,已经算是难得的收获。
只是疾步离开的天歌并不知道,在她掠步登楼之际,先前远去的灰色身影缓缓从一道屏风后现身,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若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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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歌赶到七层的时候,释慧正好搬完最后一只瓷瓶。
这来来回回的距离虽然不长,但对于并不怎么走动的老和尚来说,却还是有些累得够呛,乃至于住持大人已经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歇着了。
“听说皇寺之内僧人的早课除却诵经,还有练习五禽戏强身健体。不过看大师这样子,怕是时常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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