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轻如燕,落地无声,周不宣连夜暗访茵蒿城几大药堂。
虢北药堂马上就要完蛋了,家和、军捷等药堂老板不可能没动静。即便想不到邾东溟会疯狗般将他们咬成一串,也该暗自商量如何和其他药堂争夺刮分虢北药堂。
所以,周不宣的夜半墙根,不会白听。
起码家和药堂老板裴青葙的亲表弟曾将老芋当茯神、使病人病情不但丝毫未减轻、反而加重差点死人的事,摸了个一清二楚。
跑了大半夜,周不宣在黎明前的黑暗来临之际,和百里钊的线人秘密接头。
那线人曾受百里钊的恩惠,又吃了她的蛊药,忠心得很。
他告诉周不宣,这几日,邾东溟倾尽家财,想尽办法,通过曾经打过交道的官衙熟人,几经周折,终于和福王府搭上线。
福王府明里未有任何动作,但暗地里……据福王府内侍频频夜出的蹲守情况来看,茵蒿城可能要发生什么大事。
“山雨欲来风满楼……”周不宣望天自语,低声轻喃。
时间太仓促,她探听不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家和药堂虽将老芋当茯神、差点闹出人命,但仅凭这一点,根本无法动摇家和药堂的根基。
何况此时如同笼中困兽、红眼疯狗的邾东溟一旦下手,必是处心积虑想将其他药堂都置于死地。
只是,要将所有药堂一网打尽,并不容易。
周不宣微微蹙眉。
卖药的生意人,无非是药材问题和账本问题。
难道是所有药堂都卖假药、劣药、生虫药?
所有药堂都做假账?
郦新桐虽说不掺和,但只要她们开了口,百里宸就必会出手。
如果没猜错,福王百里宸派内侍频频夜出晨归,应该是在查找线索,搜集证据,然后或者将他们一锅端,或者让他们倾家荡产。
周不宣想了想,决定还是静观其变。
“还有一件事,”欲离之时,线人突然道,“今日城西那边传言,说善水道长正在城外为贫民百姓免费看诊,您……”
“善水?”周不宣挑挑眉,“他怎么来了?”
“属下不知,”线人道,“只说有村民进城抓药,药方是善水道长开的,是否属实,属下尚未查证。”
周不宣微微歪头,片刻后,竟笑了起来:“如此良机,当去会会。”
然而,次日天明,她还没动身,茵蒿城便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邾东溟终于被官府传唤上庭。
另一件则是,邾东溟刚刚受审,家和药堂就霉事沾身。
而出的这个事,竟正好引发茵蒿城几大知名药堂案。
收到消息的周不宣立即前往离西城门最近的家和药堂分铺。
家和药堂分堂。
疯狗村大个子老头在老李头的孙子李有林的带领下,压着心中怯意跨进药堂大门~~李有林帮他带回家的假药,就是在这里买的。
两个乡下人带着假药药渣过来讨说法,本就没什么底气,又是一老一少,毫无武力值。家和药堂先是矢口否认,后又喝骂不止。
大个子老头气得老脸涨红,偏偏说不出话来,好似真的是他理亏。
“刚开门,你们就过来给我们药堂找晦气,纯属找打!”
掌柜怒气冲冲,为了毁证,竟还出手抢夺大个子老头手里的药渣包。
大个子老头当时没反应过来,待药渣包落到对方手里,才突然明白。
愤怒至极的大个子老头吼叫一声就扑了上去。
农人虽不习武,但和普通人相比,最大的优势就是有把子力气。
看起来已经被骂?的大个子老头儿冷不丁一扑,竟把掌柜的扑倒在地,摔得七荤八素、龇牙咧嘴。
最先到的药堂药员和最后到的药堂医师都赶紧上去帮忙,狠狠拉拽踢打大个子老头儿。
老李头的孙子李有林见状,自然不会干站着看热闹。
双方五个人扭打成一团,药渣包也在撕扯过程中散开,抖落得东一坨,西一块儿,满地都是。
药堂掌柜的四十多岁,医师五十多岁,药员才二十多岁。
在这种组合面前,大个子老头儿的农人优势很快耗尽,李有林则被药员使劲按在地上,拼命挣扎。
就在老少二人处于劣势的关键时刻,几名官府衙役突然手执文书出现在药堂门口,大声道:“有人状告家和药堂故意将老芋当茯神售卖,险致人命。请家和掌事人出来应状!”
气喘吁吁的五人,全都愣在原地。
“我、我没听错吧……”药员毕竟年轻,阅历浅,见几人身着官服骑在高头大马上,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心里不由打突,猛跳不停,“老芋当茯神,竟是真的?”
掌柜的抬手给他一巴掌:“闭嘴!”
说完,立即从地上爬起拉拉衣摆,抻抻袖子,把自己收拾整齐走向门口,抱拳行了个礼:“各位官爷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家和药堂向来都是本分做生意,从未有过售卖假药的恶劣行径。”
“是不是弄错了,到官府一审便知,”对方冷着脸,并不与他废话,右手一挥,“全部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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