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猎场围栏外的气氛有着一瞬间的凝固。

古卿凰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廖双何，廖双何仿佛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般仍旧淡笑着朝古卿凰伸着手，前面已经扶着婢女稳稳站在马车边的女子一脸僵硬地看着这边，周围一群无关围观群众皆鸦雀无声地瞧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明明白白地看清了廖双何眼底的戏谑，古卿凰眸子渐冷，唇边划起一抹凉薄。

呵！在这儿等着她呢！

怎么办，好像更想剁掉他的手了。

被古卿凰身上突然溢出来的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势惊了一下，廖双何伸出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蜷了蜷。他这个一时兴起的恶作剧，似乎是真的触到对方的底线了。

就在两人相对无言僵持不下时，一道清冷如水的声音缓缓流过，打破了这处诡异的静默。

“殿下。”少子璧不紧不慢地从后一辆马车旁走上来，云淡风轻地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人，带着些许调笑『性』的话语响起:“您还真是锲而不舍，明知道红袖姑娘不喜欢同别人有肢体接触，却每次都要趁机逗弄姑娘一番。小心哪天姑娘真恼了你，再不许您听她弹琴了。”

瞧了瞧面『色』仍冰冷如雪的古卿凰，廖双何知道自己再坚持下去就绝对是要当着众人的面自讨没趣了，索『性』就着少子璧搭起来的台阶，来了个顺坡下驴。他耸了耸肩将手收回，面上浮现出一抹被人揭穿了的无奈。

“孤这不是想要逗红袖一笑么。”

看着一出场便化解了尴尬的少子璧，古卿凰眸底的冰雪缓缓消融，『露』出深处旁人几乎无法察觉到的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古卿凰自顾自下了马车，往远离两人的方向挪了几步。先行一步下了马车后站在一旁毫无存在感的芰荷见状，忙绕了小半圈来到古卿凰身后，不着痕迹打量着周围的目光却是在某处稍稍停顿了一下。

“姑娘。”

轻得绝对不会被第三人听到了声音自身后浅浅地传入耳中，古卿凰幅度极微小地点了点下巴，示意对方说下去。

芰荷再次扫了一眼已经带着婢女凑到少子璧身边的人，身子微微前倾拉近了与古卿凰之间的距离，好让她听得更加清楚，“苗姑娘换了贴身婢女。”

闻言，古卿凰眸子微眯，眸光看似散漫，却是将不远处的几人都瞧了个一清二楚。

“怎么回事？”若不是芰荷发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或者是驻机阁出现了什么大的变动，换个婢女这种小事根本不会在这种时候被刻意提出来。

“就在昨日，奴婢听人说，苗洛水下午趁少公子不在的时候，一口气打杀了好几个下人，其中就有她本来的贴身婢女。”

古卿凰敏锐地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

听说，也就是还不确定，说明驻机阁此次将这件事情瞒得很紧；贴身婢女，说明苗洛水这次是真的动了杀机，下了死手，才会连自己身边的贴身人都不放过；至于趁少子璧不在……

古卿凰微微落下眼帘，遮起一池幽光，“哪儿来的人手？”

少子璧不在，苗洛水却依然敢动手并且成功了，这便是其中最大的问题。

她们都清楚，没有少子璧的时候，苗洛水在驻机阁就是被高高捧起又被竭力忽视的存在，原先那些被打杀发卖的下人都是由少子璧亲口下令处理了的，不然的话根本不可能有人会去听苗洛水的命令。而这次，苗洛水这般有恃无恐，是有了什么比较牢靠的盟友么？

“不知道。”芰荷垂着头，脸『色』也是有些不怎么好看。昨天她刚听到传言时还挺好奇，就想问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却什么都没问出来。不知为何驻机阁的人突然一个个都变成了仿佛嘴巴被上了锁的蚌壳，愣是没让一点确凿的消息流『露』出来，让她以为一切不过是无聊至极的婆子们又捏造出来的消遣。但当她今日看到苗洛水身边婢女的面孔时，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还错得相当离谱。

她们这些能在东苑坐上大丫头位子的，都是被廖双何从宫中带出来，从小就服侍在廖双何身边的人，无一不是忠心耿耿身负一技之长。说白了，她们就是廖双何安『插』在各院中最不可动摇的眼线。

苗洛水她怎么能又怎么敢，去动太子的亲信！更何况……

芰荷咬了咬唇，说出了最让自己焦躁不安的那个理由。

“姑娘，驻机阁的蔻儿，有功夫在身上。”

是了，身为太子亲信的蔻儿总不会傻乎乎地待在那儿等着被人打死。若有功夫在身，逃跑去找廖双何求救还是不成问题的。可为什么却没有这么做呢？苗洛水那三脚猫的功夫她还是有所了解的，芰荷这种打小被培养出来的大丫鬟的身手她心中也是有数的，想跑的话几乎不存在失败的可能『性』。所以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不合常理的。

是当时的蔻儿已经恐惧到忘记逃跑，还是想逃出生天却无能为力呢？

一抹光亮猛地划过古卿凰的脑海，她猛然意识到了某个不怎么起眼的点，那就是驻机阁下人对此事一反常态的态度！

他们在不动声『色』地维护苗洛水！

若真是这样，『乱』拳打死老师傅，整个驻机阁都倒向了苗洛水那边的话，蔻儿悄无声息地死掉也就不足为奇了。但关键是，杀掉一个会武的人不是太大问题，稍稍做点手脚总能成功。可要控制整个驻机阁上下几十号人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更何况对方还是他们非常厌恶的苗洛水。

再抬眸时，那汪深沉的墨『色』已经恢复如常，清澈如水。古卿凰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自己袖子上的褶皱，头也不回地轻声道:“你找机会跟殿下通个气儿，派人去寻蔻儿的尸骨，然后再让他从外面寻个脸生的擅长毒理的郎中来。”

“姑娘的意思是……”芰荷品出她话中的意思，不由得一惊。

“现下什么都不清楚，还不能确定。”古卿凰红润的嘴角微勾。

其实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苗洛水用毒控制驻机阁这一可能是所有假设中最理想的了。毕竟苗洛水身上惊世核俗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若真是动用了那种本不该存在于人世间的诡异力量，事情可就真的大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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