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战!
匈奴九骑,墨者十骑,双方相距三十步,各自拔剑,发起冲锋!
辛凌在所有人中冲得最快,死去的罕高还未落马,她已经从战马上跃起,两柄锥形长剑刺穿皮袄,深深捅进对手心窝。
而紧随在他身后的,是由养,是灵姬,一位位兵刃各异的墨者高喊着和敌骑撞在一起,杀声震天,人仰马翻。
李恪深陷在这场乱战的最中心。
儒和另一个墨者一开始在左右护卫着他,但墨者人数虽众,墨家剑技却并非骑战之术,就连骑术,众位墨者也远远不如在马背上长起来的草原民。
才一接敌,儒就被人一剑扫落,另一个墨者的反应倒是快些,借着交兵之力横扑而出,双方齐齐落马坠地。
又一员匈奴穿过墨者的防线,他大概把李恪当成了队伍的核心,扬起剑,咧着大嘴就杀了过来。
李恪慌忙后仰,仗着自己双腿固定,把整个后背都贴到马上。
那骑士显然没想到李恪会有如此精湛的骑术,那一剑稍高,擦着李恪的鼻翼挥空。
双马交错,李恪维持着后仰的姿势抻直手臂,手弩激发!
一声短促尖啸,锥形弩箭爆射而出,一箭斜扎在那人的马屁股上。
射击的距离太近了,无匹的冲击力将马横推半寸,那马嘶鸣一声,登时翻倒。
骑士惨叫着被横甩了出去,一头撞在山壁的铁岩,叫声戛然而止。
惊魂未定的李恪艰难起身,再抬头,战斗已经结束了。
墨者们几乎人人带伤,一瘸一拐地持剑结果掉地上的敌人,收拢马匹,重又聚拢到李恪身边。
墨者惨胜。
三死四伤,歼敌十人。罕高被利箭穿心,和儒一起护卫李恪的墨者被乱马踩踏,还有一位墨者在地上被奔马撞倒,未及起身便被对手以剑枭首。
李恪默默地看着辛凌,看见辛凌满脸哀伤,神色坚毅:“以身还土,人之本也,苦酒里危在旦夕,速行。”
众人再次起行。
李恪牵着缰跑到辛凌身边,轻声说:“损失太大了。”
辛凌摇了摇头:“墨者不擅骑战,方才又是骤然遭遇,缺乏结阵之机……”
“辛阿姊,匈奴能在两日之间横穿整个雁门杀到这里,必是借了道路之利。我之意,我们避开大路,直扑苦酒,不知你意下如何?”
辛凌垂着眼帘想了想,轻声回答:“可。”
事态果然如李恪所想的那样,马队冲出谷口,离开道路,再也没有遇到大队的匈奴,偶有散兵游勇追杀乡里,也被墨者们一拥而上,转瞬杀尽。
不断有消息汇聚到李恪耳边。
有人见到,杀入楼烦的匈奴遮天蔽日,分不出究竟是千骑还是万骑。
沿途的里、闾大多沦陷,他们一路救下数百人,分散来自十四个里,且都是在里闾被攻破之后逃难出来的。
深深的绝望感笼罩着李恪,从眼下的消息判断,除了少数市亭、乡治因为防御强些尚在坚持,整个楼烦县的聚落都沦陷了。
匈奴的侵袭充满了先知先觉的味道,一只只大部队沿路飞奔,在各级岔路裂解,准确寻到一个个荒僻的里闾,骤然出现,精准打击,之后,便是惨绝人寰的烧、杀、抢、掠。
在这样的攻势下,苦酒里能幸存么?
李恪强要自己不去想最坏的结果,他把沿路的马匹军械收集起来,从救下的乡里中挑选能骑马的男子,分配短剑弯弓,而不会骑马的男子,则叫他们护佑着妇孺老少躲进山里,直到硝烟散尽才许出来。
他的名声已经很大了,整个楼烦县无人不知,一听说苦酒里的恪要与墨者们袭杀匈奴,乡里应者如从,无一人稍许推脱!
队伍越聚越大,等到了苦酒里的ai ei,天色近夜,他的身边也有了骑士六十二人。
他们抵达獏川附近,李恪勒马驻足,沉默着望向火烧一般的天边。
辛凌策马靠上来:“似有喊杀,可要派人查探?”
“我自己去。”他嘶哑着声音说。
……
队伍小心隐藏在獏行之战时治阴搭建的小棚附近,乡里们在墨者的组织下歇息调整,李恪则带着辛凌和由养,趁着夜色顺水而行,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苦酒里的情形。
苦酒里依旧完好!
借着匈奴燃起的篝火,李恪发现苦酒里的垣墙有明显的临时加高,如今的高度大概一丈有余,上面乱插着密密麻麻的羽箭。
用于加高垣墙的材质李恪很熟悉,那是工坊的标准模块,因为吕丁的原因,像这种没有做过进一步加工的方形木板里中有很多。乡里们甚至在墙上排出城碟箭垛,还在墙后搭起临时的脚手架,让垣墙能如大城的城墙一般供给士卒巡查。
李恪还看到里中架起了望战的高台,位置大概在须弥居左近,想来是借用了高耸的水塔,直接搭建起了望的岗哨。有了岗哨,他们就能提前发现匈奴的动向,无论是躲藏起来防备箭雨,还是调动兵力即退冲锋,都能做到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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