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沂水坝,旧闸门下。
雨势渐颓,啸风卷起染血的旌旗。
一柄鲜血潺潺的利剑插入背负“曹”字旌旗的大旗兵咽喉。
熊虎铭纹的旌旗倒入淤泥积水里,一只只大脚疾步交错,将这象征军队眼睛的旌旗踩得肮脏破败。
数十具尸体如枯槁的藤树,歪歪斜斜地躺在地上。三三两两的箭杆插在尸体的身上,短小的标枪贯穿了他们的头颅、脖颈、胸膛。
不断有人倒下,呵斥声、哀嚎声、痛叫声交织在一起,恐惧与混乱像黑暗一样蔓延!
倒下的尸体连成了一条长线,一直到腐烂潮湿的闸门下,厮杀喊叫声不绝于耳,在风雨中煞是突兀,又很快随着风雨消散。
朔风怒嚎,似乎要唤醒死去的灵魂,又似要引领他们北归南往。
魂兮,归来~~
魂兮,归去!
张辽迅捷一剑刺入最后一名守卫的心脏,疲惫如冤魂爬上脑袋,让他喘不过气。
他一手抹去脸上的鲜血与雨水,眼中尽是兴奋道:
“兄弟们,开闸放水!”
“胜利就在眼前!”
但他的身后,却无一人应和。
他愕然回首,满地的尸体像是堆叠在一起的漆黑巨石。
巨石不会说话,巨石深埋泥土。
他惨然一笑,这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即便是弃用的旧有闸门,这里的守军也有五十人之众。
他们十人发起突袭,刀都豁口了,剑都卷锋了,才堪堪将这五十人杀完。
但附近一支十人的巡逻队发现了这里的状况,又是一番厮杀打斗……
张辽深吸一口气,这里的动静之大,必然会引来更多曹兵的注意。
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时间……
张辽双目坚定,拖着血剑,在地上淋出一条血线,来到闸楼内的绞盘前。
血剑仍在地上,双手紧握盘杆,他胸膛挺起如钟鼓,腰沉如石,浊气如矢!
“呵!”
他大喝一声,双手猛力下压,锈迹斑斑的绞盘“咔嚓咔嚓”地转动了起来。
好似沉睡的猛兽被惊醒,赫然张开满是青苔芜草芥虫的大嘴。
铁闸门缓缓开启,齿轮转动的声音震动得整个泗沂水坝都似在颤抖。
张辽手臂上的青筋如红蟒,好似血管都要爆开了一般!
那是他用力过猛,血液在极速沸腾导致!
他的面目狰狞扭曲,却在听到这机械的声音后放肆大笑了起来。
这是他三十年来,生命中听到的最动人心弦的乐曲!
“哈哈哈!兄弟们,你们听!”
“这曼妙的开闸之声,这响彻天地的河流之声!”
“天籁啊!天籁!你们在天上,也必然能听得清清楚楚吧!”
铁闸开提天地摧,洪声萦谷爆惊雷!
泗沂之水夺门直出,涡流滚滚,奔腾之势排山倒海,恰似上古神话里的应龙,扫尾画江河,导决水之所出!
沿途的曹营军士都被殃及,被这狂奔东去的滔滔河水淹没!
一时间,哀鸿遍野,浮尸万里!
闸楼外,一队队数之不尽的曹兵从四面八方蜂拥疾行而来。
这里的战斗之惨烈,已然让他们胆战心惊,纷纷手握武器,警戒四方。
顺着尸体,随着血迹,一队曹兵小队很快就来到了闸楼内。
空气凝固如冰,肃杀之气弥漫!
张辽用刀剑卡住绞盘,又拾起一剑。
战场上,什么都不多,唯有死人多,兵器多!
他挥起长剑,指向涌入的曹兵,昂首挺胸道:
“从来没有人可以越过我的剑围。”
“来!”
曹兵们被张辽的气势所摄,前头的士兵竟是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一名疤脸屯长大喝道:“一起上!杀了他!快!绝不能让泗沂之水被泄去!”
曹兵们顿时拾级而上,冲杀向张辽!
一次胜利,一场绝境!
张辽却无悲无喜,只是昂首阔步的,挺起了军人的骄傲!
与许离的凶猛悍勇和肆意洒脱不同,他不但韧性极强,兼顾勇猛,还能顶住强压!
无论面对多少汹涌的攻势,一剑,一人,杀!杀就是了!
身前是敌人的尸首,身后是同伴的信任。
无论是阵中厮杀,抑或是猪突猛进,张辽都能保持极强的执行能力。
他是纯粹的军人!
军人,只为完成任务!
无论面对何种困境,他都不会止步,无论压力多大,他都不会后退。
剑围,就是张辽的路,他将继续走下去。
从来没有人可以越过我的剑围!
张辽一剑刺杀打头的曹兵,又一横斩将面前的三名曹兵割喉削面。
顷刻间,四名曹兵或死或伤。
但他实在是太累了。
这一路杀将而来,又费劲全身力气将本该四人才能转动的绞盘重新启动。
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人力终有穷!
即便是入了武庙的绝世名将,张辽,也无力再战!
他的身子瘫软了下来,视线逐渐模糊,手中的长剑松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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