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三不敢怠慢，赶紧说道：“邸报上说什么，在下真不知道，这也是在渡船上听别人说，听了一耳朵来的。”

“玩我是吧！”

那人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小刀，在赵老三眼睛前面晃来晃去，宛若千古不化的坚冰，上面散发出的凌厉寒气，便让赵老三脸上胡须离他而去。

“真没说谎，小的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哪会自己看邸报。”

“哪家仙府的天船？”

“嗯——”

赵老三迟疑了一下，小刀就捅进了他的大腿，血流如注，痛得龇牙咧嘴，全身发抖，更说不出一个字。

他的同伴也跟了出来，纷纷祭出自家法宝，见此人如此手狠，谁也不敢出手。

有人赶紧帮赵老三回答：“月府宫白首山，我们刚下船。”

那人回头，开口之人吓了一哆嗦，差点失禁。

赵老三这才回豁过来，说道：“各家天船上的邸报通常只有本垣中消息。”

下一刻，他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屁股冰凉。

刚刚那人仿佛从未出现过，空气中一点气机残余涟漪都看不见。

……

江湖人出现在渡口码头，目光在悬停峭直崖壁旁的三艘天船间来回游移，然后他走向不远处正指挥码头卸货脚夫的一名中年人。

“请问，哪艘船是月府宫白首山来的？”

“滚，没空搭理你。”中年人看也没看他一眼。

然后他就被一只手按住后脑勺，将脸死死抵在高高垒起的货箱上，货箱上木板条相当粗糙，刮得半边脸生疼。

“我说……”他抬起手臂，指向一艘桅杆漆成上白下黑的天船。

等他感觉到压力消失，已不见那人踪影。

……

白首山雪鹰号天船执头何四正趴在栏杆边大口抽着旱烟，一扭头，发现有人悄无声息出现在身边——江湖人打扮，腰带上斜插着一把刀。

修行者通常不会把刀插腰带上，很没有仙家气派，不是用丝绦悬挂，就是背在背后，更讲究的，会用一只古色古香的剑匣装剑。

只有山下泥腿子，会点把式的江湖人才会这么不注意形象。

何四境界虽然不高，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敢问兄台？”

“你是月府宫来的？”

“正是。”

“月府宫有何大事发生？”

“嗯——”何四上下打量着这人，无比确信此人来头不小，说道：“大事倒没有，不过最近确实有个事让整个月府宫讨论得沸沸扬扬。”

江湖人道：“嗯。”

何四何等会察言观色，说道：“洞庭水治新立了一座仙府，虽说是新立山头，山主来头可不小，道号滈陵……”

江湖人笑了起来，何四不明所以。

“告诉我山头的名字就行了？”

江湖人望向天空，说道：“滈陵是我朋友。”

何四两只眼睛瞪得溜圆，赶紧说道：“五渚湖与沅湖之间的笔净……呃，现在叫长留山。”

江湖人说道：“给我开间房，费用多少。”

“谈什么钱，谈钱不亲热。”何四大笑，说道：“你若真是长留山朋友，就给白首山弄张开山观礼请柬来。”

江湖人道：“肯定没问题。”

“敢问仙师？”

“自号：幽牙。道号：阳景。”

……

陆燃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一眼望去鲜花满山，各种奇异花木一半他都叫不出名字，此地的灵气让他神清气爽，尤其是头顶上少了一种无形压迫，更让身心无比愉悦。

他一向谨慎，从不轻易做他无法掌握的事。

这次勇敢地踏入天门，也是因为突破仙羽后，天道给他的厌胜感太过沉重，让他不得不鼓起走出这一步的勇气。

他不敢一个人擅自行动，所以他在原地等，希望与他一起走进天门的人能尽快过来会合。

然而当他体内气息运转了数十个周天后，才放弃了等着别人过来的想法。

他开始向人烟稠密的地方移动。

也学着融入当地人，学习他们的语言，学习他们的生活。

走进天门前，道源宫给他准备了足够多的灵髓、丹药、白银、精金等，他又辟谷多年，用不着挣钱，光靠壶天里的物件也能让他过上很好的生活。

不过，他还是尝试着自食其力。

这方天地毕竟太过陌生，他不敢使用自己的能力。

于是他先摆了个算命摊子，花了二两银子在一处小城买齐了一身算命行头，一路步行，走过数不清的乡村，穿过无数城市，拢共赚得铜板一百三十二枚，刚够买双鞋。沿途挨过十六次打，其中三次还是被一群人追着砍杀，被狗撵更是不计其数。

理由千篇一律，说话太直，算到什么说什么。

天下普通人没几个天生好命，却又没人认命，遇上命真正好的人，你满口恭维话，他不一定信你；遇上命运普通而平常的人，你直白坦言，他顶天翻你个白眼；遇上那种命运多舛的，你照实了说，别人不揍你才叫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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