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西宴愣了下。
没想到池嫣一眼就看穿。
“你们两个关系现在挺好的，什么都跟彼此说，简直就是知根知底，掏心掏肺。”池嫣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酸溜溜的，一时冲动，口不择言：“你怎么不跟他去谈恋爱得了？”
“……”
看着她生气的模样，裴西宴却被她逗笑了下。
尽管刚才在进门之前，他还在想，要好好告诫她一些道理，避免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可刹那间，那些紧绷的念头烟消云散。
“老子不喜欢男人。”他一本正经的回答她。
池嫣却比他更正经，“可会有男人喜欢你啊，尤其是你这种长得好看的。“
红三角的传闻，她又不是没听说过。
“之前就看过新闻，说当地有一些犯罪头目有养男宠的爱好，有色相的男性落到他的手里，就会成为他的性*奴，不听话的话，会被囚禁，被鞭打，当然，你听话的话，也是一样，供他们玩乐，作践……”
她的话，听在裴西宴耳里，越来越荒唐，他抬手掐了一把她的脸颊，带着点警告性的意味：“行了，少脑补。”
他越这样制止，她越想的多。
池嫣深知，那里不止毒品交易泛滥，在其衍生之下，各种犯罪行为更是层出不穷。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沉默许久，等到她再次出声时，她的声音里，竟然带着几分颤抖。
她说：“我知道……你去那里不是犯罪的。”
一开始，池嫣以为他是因为妥协，听从裴氏财团总部的吩咐，才会前往那血腥混乱之地，可是池嫣想，他那么爱她，他曾经在他们炙热缠绵，耳鬓厮磨之际，答应过她，他要向着光而走，他要一点一点洗去手上的脏尘……
所以，他怎么会再去替裴氏财团卖命，做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呢？
“除去犯罪这个可能，其余的可能也并不多了。”
她抬眸目不转睛盯着他的一瞬间，那一双漂亮的眼眸里，黯淡无光，宛若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裴西宴那一刻，觉得自己像是要被她那样无力的一个眼神，给……狠狠的杀死。
“自从那天在餐厅偶遇顾队，后来，你又跟我哥之间……行为举止又特别的‘怪异’，我就觉得不大对劲了。”
闻言，裴西宴的心，猛地往下沉。
他抬手扯松了两颗衬衫纽扣，喉结重重的滚动了下。
终究，与她坦诚。
“我不能跟你说我去红三角的真实目的，是因为我跟顾征之间有……协议。”
“协议？”池嫣全身上下的神经好像一下被扯住，“你跟顾征……做交易了？”
“交易倒也算不上，顾征的身份摆在那，若是跟我这样的人私下做交易，对他名声不好。”
与其说，是他跟顾征之间有协议，不如说，他是跟整个京州刑侦大队有协议。
池嫣喉咙瞬间哽住。
最后那一层窗户纸被捅破。
病房里，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
静默的让她都不敢用力的呼吸。
“我知道，我不能太过自私，为了留下你而不择手段，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段日子我之所以如此挣扎，是因为……”她犹豫着，挣扎着，“我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处在一个危险的境地。”
她闭着眼沉默了很久，可是等到她再睁开眼时，她的眼底，褪去了那些错综复杂，变得很简单。
简单到……只剩下他所熟悉的明亮和澄澈。
池嫣的思绪慢慢的运转着，慢慢的与他说：“你知道吗？我哥哥当年选择要走那条路的时候，爸妈其实都是很反对的，因为他们清楚那份工作会很艰难，也清楚那是一段一旦走下去就该义无反顾，不要回头的路。”
“只有我那时候傻乎乎的站在我哥哥的身边，一口一个我为他骄傲，我希望他能坚定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我那时候就想……空军飞行员，多帅啊，是不是？”
“一度如我所想，哥哥的表现值得所有人的骄傲，我那时候把我哥当仰慕的对象，我甚至还想要嫁给一个像哥哥那样的人。”
“可是后来，他一次执行任务，差点机毁人亡，那一刻，我才怕了。那一年，我十六岁，一个人从京州跨越千里，偷偷摸摸去到了他的部队附近，找机会见到他，哭着求他回家。“
然而一如一开始他们所知道的，有些路，一旦走下去，那是义无反顾，很难回头。
而且心中的信念也在告诉他们，不许回头，不能回头。
“反正那天我在他面前死缠烂打，哭得稀里哗啦，结果他板着脸把我臭骂了一顿，然后给我买了票，凶巴巴的让我滚回家。”
“后来一次，他差点断了一双腿，再后来，还有几次死里逃生……我也曾痛苦万分的后悔过，我不想让他再当我的骄傲了，我只想让他当我的哥哥，平平安安的，当我的哥哥。”
过往那些血腥的，残忍的画面，一拥而上，挤入池嫣的脑海，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她迅速抬起手，抹了一把眼角。
她的一举一动，清晰地落入裴西宴的眼底，分明内心压抑到了极致，可表面却也看不出多大的波澜。
这个时候，他以为只有自己显得无波无澜一些，才不至于引发她的内心一次又一次掀起巨浪。
“我现在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我哥的影子。”池嫣唇角弯了下，有些苦涩，“这是好事吗？”
她像是再问他，又像是再问自己。
她那一抹浅淡的笑容，却像是一把锋锐的利箭，直勾勾地戳入了裴西宴内心最柔软的深处。
他温热的指腹落在她的眼角，轻轻地擦干那抹湿痕。
“既然你哥是你的骄傲，那我成为像你哥哥一样的人，怎么会不是好事呢？”
他也想成为她的骄傲，她的荣光。
“可我只想你……”
她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一瞬间，后边的话却断的了无痕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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