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重新睁眼的时候，白景初呆滞了很久。

身上那种极度的痛苦似乎是没有完全消失。

缠绕着折磨着他的精神，过了很长时间，才终于缓缓的消退下去。

而当所有的痛苦消退之后，重新出现的，就是让人窒息的憋闷感。

那是压抑着感情带来的绝望。

白景初还是能理解的。

其实说实话，他不知道自己这次做的到底是对是错。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确定了他会死亡的基础上进行的。

他甚至没去做一点挣扎。

如果听慕清风的，他们稍微挣扎一下，结局就会有所不同吗？

应该不会。

毕竟结局已经定了。

那中途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那还不如快点把所有的事情解决，他穿越的速度再快一点，就不用担心每一次留下来的感情太多，最后到了不得不分离的时候，谁都舍不得去迈出那一步了。

白景初想着。

可心里面总有一个声音在问他。

真的是这样吗？

他和慕清风之间的相处，不管时间要不要继续叠加，现在这个程度，就已经陷入太深。

不管是他还是慕清风，都是一样。

因为最简单的一个证明，就是他现在身上不疼了，那种撕裂的感觉不见了，但眼泪还是不断的滑落下来。

他不敢去想所谓的对错。

更不敢去想慕清风。

等了百年，好不容易等到了他。他们做的那些约定没来得及去实现，他们说好的那些事情，也没有去完成。甚至没来得及好好的对对方说声一声喜欢，他就又用这种方式再次消失。

那下一次见面，对于慕清风来说，还要等多长时间？

白景初不知道。

他也不敢知道。

起身给自己狠狠的灌了一大瓶水，脱水的感觉倒是能解决了，剩下的更是让人绝望的颓废。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一个人安静的待着。可是拿出手机，看到了上面的画面，他又犹豫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拨通对方的号码。

按照他们之前的推论，如果把游司棋叫过来，可能今天晚上，他就能直接穿越。

但是他现在有去面对慕清风的心情吗？

白景初不知道。

他原本是觉得，自己之前所做的那一切，就像是一个在完成任务的玩家一样，只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努力地完成了，然后去拼凑那个完美的结局就可以了。

但是现在做完了这些，又冷静下来想想。

他拼凑出来的那个结局，似乎也并不完美啊……

慕清风确实是站在了所有人之上，确实是获得了那个完美的头衔。可是那种疯狂又绝望的感觉，从头到尾也一直都不是假的。

慕清风根本就不快乐。

他总觉得他所做的一切，是在帮慕清风逃离深渊。

可是现在来看，他确实是把慕清风从一个深渊里拉出来了。

拉出来。

然后推进了另一个更深更暗，只有他自己无限坠落的深渊。

所以他做的这些，到底该说是对的吗？

白景初不知道。

他想不通了。

所以在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里，他都没去给游司棋打电话。天气在一天一天的变冷，他也一直都没有回去过那个世界。

直到有一天早上睁眼，拉开窗帘看到外面飘飞的雪花的时候，白景初突然想起了那个已经被他自己遗忘的约定。

他们说好了要一起去看一场雪。

说好了要用这种方式，体验一次白头偕老的来着……

心里的那根崩了太久的线终于断裂，眼泪不受控制的向外涌出。白景初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双手颤抖着给游司棋发了一条短信。

和他们之前的那一次见面一样。

白景初又是喝了个酩酊大醉。

被游司棋送回到家里的时候，后者还有些担心的问他：“真的不需要我在这里陪陪你吗？你喝成这样，一个人待着，多少是让人有点不放心的。”

“我没事。”白景初摆了摆手，朝着游司棋淡淡一笑，他说：“我该去找他了，他会照顾我的。”

没错，他总会照顾他的。

游司棋明白白景初的意思，所以虽然有些不太放心，但最后还是听话的走了。

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白景初满脑子都是慕清风的样子。

他想了很多要对对方说的话。

可是想到最后，他最终也只想到了一句……

…

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果然，就跟他预料的那样，他回到了那个鬼屋一样的房间里面。

只是和之前不同，墙上的所有挂件全都被收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光秃秃的墙壁，看起来比之前更少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而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一种让人压抑又恐怖的气息。

那是过于强大的魔气疯狂的泄露出来，所造成的窒息感。

也正是因为这种气息，白景初立刻就把视线锁定在了气息的源头位置。

慕清风就坐在距离他不远的墙角处。

安安静静，一动不动，眼睛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光泽。

就像是死了一样。

看到他这副样子，白景初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情绪，用最快的速度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到慕清风身边，伸出双手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眼泪不断地落下，白景初开口的时候，说出的也是他准备了一晚上，唯独想到的那句话。

“对不起……”

他不断的重复着这三个字。

就像是当初他们在山谷里，那个孩子在绝望中不断的对他重复一样。

可是不管他说了多久，慕清风都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说到最后，白景初自己说不下去了，只剩下低低的呜咽和沙哑的呢喃。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只是希望在他说的时候，慕清风能稍微回应他一下。哪怕不是安慰他都无所谓，只要给他一句回应，总比像现在这样长久的保持沉默要好。

就在他哭的快要崩溃的时候，一直没有动作的慕清风终于给了回应。伸出双手，将白景初抱在怀里，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像是在做什么安慰。

而做完了这些之后，慕清风却喃喃的问了一句，他说：“阿初，我不明白，你真的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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