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知道巫师，特别是高阶巫师面对中低阶巫师的时候，脸色也好，眼神也好，都能做到尽可能控制乃至完全控制。

真实想法，真实情绪，不可能从眼色与脸部表情中泄露出来。

除非这位巫师处于正式巫师晋升贤者级巫师的“蜕变期”。

但是林克还是做了这么一个动作，原因他自己现在也不知道。

紧张？

可能吧。

毕竟严格意义算起来，这还是林克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圣者级人物，并且进行话题较为深入的交流。

毫无疑问的，林克看到的是元素圣者毫无变化的脸庞。

依然和蔼，依然笑意盎然，依然认真倾听林克的话。

林克按下心思，继续说道：“然而，至高议会驻平行宇宙办事处的应对，彻底让我们瑞沃索思学院先遣团所有人失望了。”

“失望？”

元素圣者这时打断了林克，不解反问，“至高议会驻平行宇宙办事处，或者直接说，至高议会该怎么做，才能让瑞沃索思学院满意呢？听信你们一面之词，直接将当时的米歇尔大贤者控制起来？还是将米歇尔大贤者之塔针对瑞沃索思学院的行动拦截下来？”

林克果断回道：“当然是先拦截，再调查，如果我们通报的情况属实，再采取针对米歇尔大贤者本人的行动。”

“唔……”

元素圣者沉吟起来，片刻后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至高议会那时候不能那样做。”

“为什么？”

林克顺着元素圣者的话头直接问了出来。

“呵呵……”

轻笑一声，元素圣者收敛起脸上的所有笑意，认真说道，“在至高议会眼里，若是米歇尔能够在仙神文明的资助下，成功晋升，哪怕是转修之后的成功晋升，其价值也比瑞沃索思学院加起来都大。”

“可米歇尔大贤者那时候已经实质上背叛了巫师文明，背叛了至高议会。”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克的脸上满是无法理解的“天真”与“单纯”。

像极了一个不通世事的小孩。

唔……

严格意义上算起来，林克有记忆的两辈子人生活的年头加起来，都没眼前的元素圣者年龄的零头大。

在元素圣者面前，林克确确实实是一个小孩。

同样的，在元素圣者的人生阅历面前，林克再怎么“单纯”与“天真”，都可以成立。

正是基于这样的心理，林克方才决定把握住偶然间得来的机会，把一些事情问透。

如此，一方面可以对瑞沃索思学院，对先遣团，对四家联合军团，有个交代；另一方面，也能给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提供一些参考与指引。

听完林克“单纯”与“天真”的话，元素圣者脸上又浮现出笑意，若有所指说道：“谁能确定米歇尔那时候已经背叛了巫师文明，背叛了至高议会？谁告诉的你，米歇尔已经背叛了巫师文明，背叛了至高议会？”

这两个问句，其实并没有让林克感到很意外。

然而对林克造成的心理冲击，还是不一般的大。

只能说米歇尔接受仙神文明天庭资助一事，内里牵扯太多太大，林克眼下的位格与层级过低，只能窥一斑，无法知晓全貌。

很多时候，信息差才是最致命的点。

林克深吸一口气，没有让自己的思绪随着元素圣者的若有所指，朝怀疑虚靖天师、怀疑天师府的方向发展。

倒不是说林克对虚靖天师，对天师府有多少信任，也不是说林克信任虚靖天师与天师府大过信任元素圣者与至高议会。

而是现在，林克只想相信自己。

沉默了片刻，林克的声音微微沙哑了一些：“所以，在至高议会眼里，瑞沃索思学院先遣团的伤亡，以及米歇尔大贤者之塔的损失，都是可以接受的代价？为了……”

顿了顿，林克缓缓闭上眼睛：“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元素圣者平静回应，语气毫无波澜，眼神毫无波澜。

“谁的更伟大利益？”

林克睁开眼睛，认真问道。

“你的更伟大利益，我的更伟大利益，至高议会的更伟大利益，巫师文明的更伟大利益。”

伸手指了指林克，又伸手指了指自己，再向四面八方指去，元素圣者以更为认真的态度回答了林克的问题。

林克张了张嘴，有一句话想说，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他想问，巫师文明的更伟大利益，就不包括那些在米歇尔大贤者之塔攻击瑞沃索思学院先遣团的战斗中牺牲得很无谓的巫师们吗？

“牺牲”这个词，正是让林克把话咽回去的最主要原因。

想要获得什么，必须付出代价。

这个道理，在巫师文明各个巫师势力的巫师教育中，得到了从始至终的贯彻。

瑞沃索思学院也是如此。

林克的思想同样如此。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林克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资格，去指责什么，去指责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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