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疾不徐道“皇额娘明鉴，臣妾所做皆是为了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荣耀。”

太后嗤之以鼻，讽刺道“哦？为了乌拉那拉的荣耀？不是为了你那可笑狭隘的嫉妒之心吗？皇后，你多次残害皇嗣，真以为哀家不知道吗？这一次你因私心陷害莞嫔和柔贵人，难道不就是因为她们身上都有像柔则的地方吗？”

金丝护甲扎进了手心，皇后死死的握拳才能平息心头翻涌的不甘和怒火，维持着表面上的波澜不兴，她的开口，声音平淡而恳切“臣妾身为皇后，乃是一国之母，更是乌拉那拉家的女儿，绝不会嫉妒姐姐，臣妾所作所为皆有缘由，还请皇额娘听臣妾分辨一二。”

“不到黄河不死心，好，你讲，哀家倒要听听你要狡辩些什么。”太后冷笑道。

皇后应是后娓娓道来“太后容禀，臣妾以为华贵妃与端妃二人，若是要选一人身居高位，那么端妃此人更令臣妾忌惮，皇额娘细想，华贵妃此人虽嚣张跋扈，骄横贪权，实际上却是无甚城府，安于做一个宠妃，未必有觊觎皇后之位的念头，而这齐月宾，没落之时善于隐匿臣服，稍一得势便展露野心，出手更是狠辣缜密，实在令人心惊。”

太后本还愤怒不屑的表情慢慢有了松动，眉头轻皱，显然是在思考皇后的话，皇后于是趁势又道“皇额娘答应与齐家合作，本意是除掉年世兰，可是，若是此次真叫端妃得手，那依照齐家目前的势头，谁又能保证端妃不是下一个华贵妃，甚至于更甚，变成一个觊觎后位，手段阴狠毒辣的华妃，真到了那个时候，臣妾的皇后之位怕是也保不住了，所以，与端妃合作之事，无异于趋虎吞狼，往后的局面难控，还不如将虎狼二人留下互相争斗，咱们稳坐高台来的安稳。”

“皇后此言……也有道理。”太后此刻也在脑中将此事过了一遍，心中也渐渐的认同了皇后的话，火气也就消了大半，语气也缓和了一些，只是还是又问道“那为何又要攀扯莞嫔和柔贵人，你可知她们腹中的，可是哀家的皇孙。”

皇后此次倒是认了罪，只道“此时也是臣妾考虑不周，本想着给乌拉那拉氏再出一个皇帝的机会，没想到世事无常，这谋算竟然也成了泡影。”

太后听了这话倒是勾起了一分好奇，道“皇后此言何意？与哀家细细道来。”

“是。”皇后道“臣妾本想趁机得到她腹中的孩子，柔贵人出身微寒，她的孩子没有母族支持，放到臣妾身边自小慢慢教养，使他亲近乌拉那拉氏，最终扶持他登临大宝，好继续乌拉那拉氏的荣光。”

“那莞嫔呢？”太后问，说道此处，皇后默默不言，却让太后明白了皇后之意，太后缓缓吐出一口气，道“莞嫔，自然就是你选出来的替罪之人了，宜修，哀家来问你，你心中对于纯元的怨气到底何时能散去？她已经死了，死在了你的手中，为何你还不能释怀？要害那么多的妃嫔和皇嗣呢？”

皇后就跪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太后看不清她的脸，自然也看不懂她此时的表情，只能看到她身侧握紧的时候，和挺直的，单薄的脊梁，像是一根弓弦，被拉扯到了尽头，半晌，皇后才缓缓开口道“这后宫之中不本就是如此吗？不是你抢了我的，就是我抢了你的，我自出手，她们躲不过，受了害，那也只能自己忍着，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世间最最简单的道理了，皇额娘，你说，这不对吗？”

皇后抬起头来，眼睛中的光芒亮的摄人，却又满是遍体鳞伤的苦痛，微红的眼眶和勾起了嘲讽弧度的唇角，拼在一起，疯狂又矜持，就像是皇后这个人一般。

太后看着眼前的宜修，莫名的想到了很多，想到自己无忧无虑的未嫁时光，想到那些年温柔天真的纯元，机敏善良的宜修，还有……那些年的那个人，缓缓的叹了口气，太后自己回想，入宫几十载，多少的坎坷磨难，难道自己的手中就干净如初吗？这吃人的深宫啊。

最终，太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对宜修说了一句“宜修啊，万事要有余地，对别人是，对自己亦然。”

皇后闻言只默默的叩首，告退之时，她站在寿康宫的院中看着净如沉玉的蓝天良久。

余地，这世上早已没了她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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