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芙无暇再去考虑自个儿的气色如何了,她瞧瞧眨眼就过去了大半个时辰的珐琅彩座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种种忐忑和惶惶,淡然吩咐道:“诗兰,你和玉洁留在府里照看着,晴岚和青黛,你二人随我入宫给娘娘请安。”
说完,她就自顾自地拎过搭在美人榻上的淡紫色蜀锦披风,迈步往外走去。
刚刚走出房门,还未来得及迈步走下台阶,她就被迎面飘来的雨丝弄湿了发丝,她拧眉拂去落在眼帘上的雨滴,对着廊下停着的四人抬软轿招招手,又扭头冲着不知何时来到廊下候差的赵德柱,低声吩咐道:“你抓紧去管事嬷嬷那边要四个抬脚的小太监过来,今个儿我就不坐马车了。”
吩咐完,她就迈步上了软轿,直奔着府中侧门的方向赶去。
赵德柱得到吩咐,自是不敢耽搁,连回屋取件斗笠避雨的时间都没耽误,一路小跑地顶着雨就往管事嬷嬷那边儿去了。
等到尔芙乘坐的软轿在侧门口停稳的同时,赵德柱也领着四个抬脚小太监赶到了。
这会儿,尔芙正和焦急等在门房里的小太监套词寒暄呢……
毕竟她梳妆更衣、再梳妆、再更衣地这么一套折腾下来,耽搁的时间太久了,她总要给小太监找出一个合适的借口来应付德妃娘娘的发难吧,而此时此刻,今时今日,最佳的借口就是将尔芙耽搁的这些时间都安在她在秋雨楼安慰情绪崩溃的乌雅格格这事儿上了。
她敢这么说,也是知道德妃娘娘不可能对府里的大事小情都一手掌握,而且也不怕过后德妃娘娘会从旁人嘴里得到不一样的答案,因为她也之前确实在秋雨楼安慰了乌雅格格一会儿,只要过了今个儿,谁还能将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记得一丝不差呢。
而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要让小太监和她站在一条战线上。
她强压住心底的悲伤和不祥猜测,笑呵呵地和小太监一番套词,顺利地将小太监拉下水了。
再说宫里,德妃娘娘正六神无主地在殿里转着圈圈,转圈的速度,圈子的大小,则是随着外面的雷声大小而定,脸上写满了伤感和悲色,袖管下涂着凤仙花汁、戴着鎏金镶珠护甲的玉手,更是早已经攥紧了拳头,连手心里的嫩肉都抠破了,却全无察觉。
相比起尔芙来说,她得到了更为准确的消息。
如同小太监后来给玉洁透露的消息一般,永和宫后殿西配殿里住着的孟佳贵人就是宫里无数宫妃里的小透明一枚,但是她也是官宦人家出来的贵女,一母同胞的长兄,更是漳州知府,正巧就是四爷任钦差出巡的目的地,她跑来正殿和德妃娘娘通报的消息,亦是她兄长偷偷写在家书里的,四爷竟然在一次清缴海匪的途中落水了。
海上的情况,可以用瞬息万变来形容。
四爷一个并不精通水性的人落到波澜壮阔的海里,结果会是如何呢?
那必然是凶多吉少。
而偏偏在四爷乘坐的那条海船上,一直陪在四爷身边的是德妃娘娘的另一个儿子老十四胤祯,两兄弟从小到大的关系都不大和睦,最近才刚刚缓和,现在却出了这种事,容不得德妃娘娘往坏处里猜测,加之康熙帝早就已经得到当地官员的奏报,却一直压着消息未曾告诉她,她便更加胡思乱想起来……
难道真是兄弟阋墙、同胞反目……
难道真是老十四故意装作亲近老四的模样,却趁机对疏于防备的老四下手……
老四和老十四二人,到底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一双儿子,便是她有时有些不喜太过刻板的大儿子,更偏疼从小长在自个儿身边的小儿子,喜欢小儿子那张能把话说成花儿似的巧嘴,却也不代表她就真的不在意老四了。
不但如此,她更是有些心寒老十四的阴狠毒辣……
就算老四待老十四太过严厉,动不动就要说教一番,但是那也是他的亲兄长,他怎么就那么狠心呢……
当然,这一切都是依托于她心中猜测成真的前提下的种种揣测。
其实如何,德妃娘娘也不知道,毕竟那是天高皇帝远、千百里地外的漳州,茫茫无际的海上,消息来往不便,便是她手伸得再长,也不可能将那里的一切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丝毫不错。
先入为主是个很不好的习惯。
此时此刻的德妃娘娘就是犯了先入为主的毛病,她心里满满是老十四当初和老八、老九、老十、老大掺和在一块和老四对着干的种种往事,自然会胡思乱想,做出最不理智的判断。
她却忘记了老八已死,老九和老十都是些无意大位的闲人,早已经和老十四断了来往,老大更是被康熙帝远远地派到边疆去戍边了,哪儿还有心挑拨老十四和老四之间的兄弟情分,加之跟在老十四一块在外当差的是和老四关系最好的老十三,老十三对老四的敬重和钦佩,那是发自肺腑的,恨不能老四打个喷嚏,那都是与众不同的响亮,说白了就是自带美化光环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