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花厅里作陪的张保,见尔芙一过来,忙退到了一旁。
狠狠眨了眨眼,总算精神了些的尔芙,对着张保点了点头,轻声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皇家命妇,哪怕尔芙是他的亲生女儿,裕满必须遵着规矩行礼问安,哪怕尔芙现在是避疾住在庄子上,他也不愿意给尔芙添麻烦,穿着一袭武将官服的裕满,瞧着尔芙将注意力落在他的身上,眼看就要对他见礼,忙规规矩矩的打了个千儿,自称奴才的问安道:“奴才瓜尔佳裕满,见过瓜尔佳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尔芙对裕满是有着一份对父亲的敬重之情的,眼瞧着裕满对她跪拜行礼,她真真是心疼得很,不过礼不可废,就算她不让裕满这么做,裕满也不会同意的,所以她也就只能尽量让裕满少跪一会儿了,比如现在这样。
裕满才刚刚扫了扫袖子跪下,她就忙迎上前,将裕满从地上扶了起来,连声说道:“阿玛,您这是做什么,这不是存心折煞尔芙么!”
“礼不可废。”如尔芙预料的一般,裕满开口就是这句。
重新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裕满抬头看了看双眸布满血丝的尔芙,眼神落在了尔芙的小腹位置,很是关切的问道:“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还是老样子吧。”尔芙笑着答道。
外孙子、外孙女突然离世,裕满是知道的,尔芙和四爷闹不和的事情,在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的有意传扬下,也早早就传得京中人尽皆知了,裕满瞧着眼露苦涩的尔芙,看了眼花厅里伺候的婢仆,伸长了脖子,对着尔芙压低了声音的劝说道:“尔芙,听阿玛说一句,你现在可不是小孩子,这出嫁从夫的道理,你也该明白的,你这性子不能太要强了,若是你嫁的人是寻常人家,阿玛定然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但是四爷是皇子,这天下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就算阿玛想要替你讨个公道,阿玛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阿玛,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尔芙看着裕满说着话,眼眶都已经有些泛红,不禁也是一阵心疼,这就是一个父亲最深沉的爱,她能感觉到裕满语气中的那抹自责和无奈,自是不愿意让裕满为她多担心,忙点了点头,忍着泪意,哽咽着答道。
丧子之痛。
裕满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却也能明白那种心痛到极致的难过,眼见着尔芙又露出悲切之色,他也实在是不忍心提起尔芙的伤心事了,忙转移问题的说道:“阿玛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女人家一辈子的依靠就是要有个孩子,虽说小七聪颖、可爱,可是到底是个女孩子家,你还是该要早早打算,也免得以后没个依靠。”
作为一个男人,裕满比尔芙更了解男人的心理,宠爱,不过就是一时的事情,尤其是四爷这种坐拥权贵的皇子龙孙,但是他并不知道,尔芙艰难生下一双龙凤胎,让皇室添了这么一对可爱的子嗣,连康熙老爷子都亲自下旨安排了德妃娘娘在圆明园照料她,获得了好大的一份恩宠,可是她却彻底亏损了底子,月子里,又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没能好好调理好身子,以后再难有孕。
虽然她也不打算再生,但是不想生和不能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所以这会儿听裕满提起这事,神情也有些不好看,眼底更满是落寞。
不过为了让裕满放心,她还是点了点头。
“你也别觉得阿玛这话说得难听,你女人还是该软和些,别再为了弘轩他们的事情和四爷闹了,更别想那些歪门邪道的事情,咱们瓜尔佳氏一族,虽说比不上康熙朝初期的时候风光,可是这骨子里的傲气不能丢了。
阿玛今个儿过来,除了来看看你怎么样,还是想要将你妹妹百合接回去,她一个未嫁女住在你的庄子里,实在是不大方便。”要不说裕满是个领兵打仗的粗人,他觉得自己个儿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便提起了他自己个儿的来意,连半点过度都没有就提起了百合的事情。
昨个儿晚上,四爷去了丰台大营见裕满,耍了点小心机。
四爷和裕满用过一顿很有军营特色的烤全羊,便提起了百合这个在京中颇有些名声的姑娘,从百合的喜好、年龄,一直问到了可曾有婚约、是否要进宫选秀这些私密问题,直问得裕满心惊肉跳,这才说起在尔芙的庄子上,见到了这位风姿绰约的百合姑娘。
男人最了解男人的心理。
四爷这番似是而非的话,落在裕满的耳朵里,那就是尔芙有心将百合送到府里去做小,而四爷对这事,也并没有什么反感的意思,甚至很感兴趣,这才会去丰台大营见裕满,但是裕满却绝对不愿意两个女儿都送到四爷府去,就如同当初郭络罗氏想要尔芙进宫帮衬尔柔,他不愿意一般,所以他这才一大早的就来到了尔芙的庄子上。
若是换成了另一种说法,裕满估计就不会这么放在心上了。
不过这些,尔芙是并不知道的,她虽然原本想过让百合替她进府去照顾小七那孩子,也想过要将百合送上四爷的床,替她转移一下四爷的注意力,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做呢,也完全没有露出半点这个意思,猛然听裕满这么一说,她既觉得被人泼脏水的愤怒,又觉得被人发现的羞恼,登时就气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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