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都给我住手！”申正直苍老的脸上都是怒气，拿着拐杖指着祠堂里面，“你们几个都跟我进去！”说着，拄着拐杖踏进祠堂的大门。

陈氏撇了撇嘴，不欲理睬，却被身旁的闺女给拉着向里走去。

赵氏见她都进去了，也不甘示弱的跟了进去。

人都走了，也没戏看，围着的一群人便都一个个散去了。

简陋的屋子里，傅大江正跪在草垫前痛哭流涕，“娘，您受苦了！”他娘享了一辈子的福，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苦。

张氏强撑着睁开眼睛，“老大……你……你回来了，娘……娘以为看不到你……你了。”

“娘！”傅大江脸上的泪直往下流，他身后的傅玉柱也跪在地上。

傅二河站在一旁，红着眼眶。

不多时，外面走来几道人影。

陈氏一进屋，就上手去拧傅二河的胳膊，“傅二河，你现在是胆大包天了，昨个夜里，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媳妇，这事回家再说。”傅二河避也不避开，脸色带着一丝沉痛。

陈氏还不放过他，拉着他就要出去，却被一根拐杖敲了一下。

申正直收回拐杖，苍老的眼睛里带着怒意，“行了，我找你们过来是有正事，你们有其他的事回去再说。”

村长都发话了，陈氏也不敢再放肆，便满脸不高兴的站在一旁。

赵氏被傅大江先前那句话给吓住了，也老实的站在一旁。

一进屋，傅蔷薇的视线就落在那道形如枯木的老妪身上，心中感到十分痛快。

她除去其他人，却单单留下张氏，就是要看着她度过凄惨的晚年。

她说过，她要让所有负她的人不得好死，她做到了！

申正直朝草垫前走去，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对着半躺着的张氏说道：“这是昨夜二郎交给我用来赡养你的银子，银锭加上银票有一百多两。你现在银子是不缺了，你看看你以后要到哪个儿子家里度过晚年？”

陈氏急了，“村长，我还没同意呢，你……”

“娘。”傅蔷薇拦住她，“让村长说完。”

陈氏看向旁边拦住她的女儿，又看向另一边不吭声的丈夫，心中是憋着一团火。

赵氏也想不赞同的反驳，可她心中到底是畏惧傅大江刚才说的话，便也没有出声。

张氏的视线落在申正直手中的钱袋上，眼中闪现一抹悔意。

是她错了！

傅大江跪在她身前，“娘，跟儿子住吧。”

“宅子里的东西没动过，回去吧。”傅二河也希望她能回老宅。

张氏看着这两个一直被忽视的儿子，脸上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娘……娘老了，住……住哪里都一样，就不……不回去麻烦你们了。”

她快不久于人世，她要的不多，只想死后能跟阿水葬在一处坟头，以后在九泉之下继续做一对夫妻。

这句一点也不像张氏说的话，却让傅大江和傅二河两兄弟痛哭起来。

陈氏倒是有些讶异张氏的改变，“这老太婆是良心发现了？”

傅蔷薇心中却是警惕起来。她又想打什么主意？

“娘这一辈子做……做错了很多事，临老了才醒……醒悟过来。”张氏脸上露出后悔的神色，“娘对不起你们的……三弟，对不起……你们的几个侄子，也亏待你……你们多年。现……现在娘要走了，希望你们不……不要怨恨娘。”

傅大江和傅二河听到这话，脸上的泪流的更凶了。

“娘知……知道错了，娘这辈子走到头……头了，也没什么……在意的事，只求……求你们念及着……老四的兄弟情，明年去县……县城给老四收尸，把他葬在祖坟里，娘……娘也就安心了。”老四已经被判决明年秋后问斩，她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傅大江连忙应下了，“娘，儿子知道了，一定会把四弟带回家葬在祖坟里。”

张氏眼皮快要撑不住了，沉重的快要睡过去一般，她却强撑着继续说道：“村长，老婆子怕……怕是不行了，身后事就……就麻烦着您老多帮衬些。”

看着这样的张氏，申正直心中也不由得难受起来，“张氏，你好好养着，还能活个几年，现在说这些太早了。”

张氏却是苦笑，“老婆子的身体，老婆子清……清楚，怕是挨不过这……这个冬天了。活了这么大把年……年纪，也活够了。我的夫君和凤丫头都……都在下面等着我，老四也马上要下……下去了，老婆子在这世……世上呆着也没活头了。”

听到傅五凤死了，傅大江，傅二河，以及赵氏，陈氏都吃惊不已。

“娘，五丫头她……？”傅大江不敢置信的问道。

傅二河也紧紧的看着她。

张氏沉痛的合上眼，“凤丫头没了，引娣来娣也被人抓走了，凶多吉少。”

对于这个最小且唯一的妹妹，傅大江是一直宠着她的，现在听闻她人没了，顿时痛哭出声。

傅二河也难得的伤心起来，“五丫头是怎么没的？”

张氏的眼睛是闭着的，便将在县城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氏，你可报过官？”听到傅五凤是被黑衣人所杀，引娣来娣也被黑衣人掳走，申正直气的拿着拐杖敲地。

张氏的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报过官了，没查出来。”

傅蔷薇眼中露出一抹隐蔽的快意。傅五凤是她派人所杀，引娣来娣那两个小贱人也是她让人掳走卖到妓院去，她就是要看着这个死老太婆痛不欲生。

申正直心中叹息，口上却是说道：“逝者已矣，张氏，现在是冬天，你还是跟着大江他们回家去吧，祠堂也不是个久待的地方。”

“娘，您跟儿子回去吧。”傅大江擦干泪劝道。

傅二河也不忍心她一个人孤身呆在这里，“回去吧，住在家里比这里舒服。”她一辈子没受过苦头，临老了，他想伺候她度过晚年。

张氏睁开眼望着年久失修，破烂不堪的屋子，心中也想念起住了很多年的大宅子，“好，老婆子也想家了。”人老了，死也要死在家里。

傅大江和傅二河大喜。

陈氏和赵氏尽管心里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让张氏回去。

傅蔷薇脸上布着一层看不透的笑意，眼睛如同淬了毒般望向那个随时会死去的老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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