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自己会忍不住留下。

所以你什么都没想？

所以我什么都没想。

呼吸随着视野微弱，脑海里方然回忆着自己冲出京城大学的那一刻，脑海里只有放纵焦急和不安暴走的情绪，

他靠着这股情绪爆发出最快的速度，践行了自己的决意，踏上通往北欧的航班。

像是想翻过墙先把帽子扔过去一样，

他用爆发出最快的速度，战胜了其实心底里还是对独自前往北极而不安、害怕的自己。

可是....为什么会害怕呢...

头从靠着的座椅靠背边滑落，一下子从昏昏欲睡的朦胧中摔醒，方然挣扎着模糊的睡眼，看着头等舱房间中他面前甚至摆放着电视，身侧的座椅上有着随时可以呼叫空乘人员的按钮，

扶手旁边的小桌上放着可以满足工作需要的平板，还有配套的降噪耳机和装满红酒饮料隐藏式冰箱的拉环。

为什么会害怕呢...

明明应该睡了很久，宽敞的头等舱私人房间也足够休息，可是方然还是感觉到了疲倦，他推开不知为何放在他手边的望远镜，趴在了窗边的小桌上，藏着放西装衣柜的百叶拉门微微透出外面走廊的光，披在他身上。

其实大概...就是因为没有底气吧。

像是又回到了高中的三年，方然像是趴在课桌上一样，低垂着眼眸看着桌子发呆出神，感觉自己还没有醒。

没错，其实归根结底，很多时候他就是因为没有底气。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来说，

其实就像是普通人不去高档餐厅一样的道理。

局促拮据的担心买单超出了自己的经济能力，紧张万一被有钱有人脉的恶人找茬欺负看不起，面对嘲笑只能忍气吞声，

就像他那晚走在东江的街头，猜测着那些灯火通明的华丽大厦里面都是什么。

平凡的命运，意味着没有多少底气的普通人选择安分守己。

没有底气？

呵，其实是没有金钱，没有地位、没有人脉、没有声望、没有权利、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无数条归结在一起，

——就是没有‘力量’。

没有力量，所以没有底气。

所以没办法趾高气扬的走进最奢华的餐厅，没办法面对比自己更厉害的人毫不担心的挺直腰板、没办法根本不担心价格的闯进最华丽的商厦，没办法肆无忌惮的独自一人出行而无惧任何危险的歹徒！

因为是没有‘力量’的普通人...

方然趴在床边的小桌上，垂落着的眼帘安静的眼眸似乎随时可能合上，这个道理，早在四年...不，快五年之前...

自己就在那个仓库后面知道了。

不是像小或那样的冷静型的完美天才，也不是老哥那样貌似是家世显赫的少爷，

和夜局中所有人比起来，自己都差距很远来着。

趴在窗边的小桌上，把自己逼上这架飞机的方然，连睡眠也满足的时候，些许不安和忐忑还是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他没钱，也不是很优秀，没有特别厉害。

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也不过就是小时候的他特别傻一点，特别中二一点，

但其实很多人都会这样的吧...

所以，方然其实很不明白自己这样的普通人是怎么被夜战选中的。

别说这豪华包厢一般的头等舱房间，假如没有维罗妮卡帮助的话，他连出国都做不到，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坐飞机来着，

所以，他会害怕、会紧张，会对异国他乡充满忐忑，会对要去的世界极北的尽头惶惶不安。

但是.....

你真的没有力量么....？

趴在小桌上，方然低垂着眼眸似梦刚醒，黯淡的光线下他好像看见他高中里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这么的问着自己。

你只是不愿承认吧...

假如没有勇气，维持现状也是一种选择，

但是...

假如必须要拿出勇气呢？

“必须要拿出勇气.....”

微不可查的翕动着嘴唇，无声开口，黯淡的环境中方然抬起眼眸，窗外的夜色悠远，云层如海。

对了，他知道其实自己是有着力量来着，

不是像夜鸦那样逼不得已拿起的力量，而是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随心所欲的放纵思绪，达成自己想要的目标的力量！

方然还记得自己带着黑色蔷薇面具的那个名字，

只不过在那个失去心脏的场景结束，那个名字被他连同那份力量，

一同锁进了那个夜晚。

至于原因....

方然无声的看着前方，仿佛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就站在自己面前，同样没有说话，

他们的左脸都传来隐约火辣辣的疼痛，耳边回响着某个男人的怒吼。

所以...你真的没有力量么？

头发有些长了，仍旧看起来默然压抑的少年似乎就在方然眼前这么问着他，似乎很不甘心的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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