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光只能苦苦哀求镜王:
“姑奶奶你别拦着我了,求求你就大发善心让我过去吧,他要是真的死了,我真的是活不成了!”
“可你这会儿要是过去,你们俩全都活不成。”
“为什么?”辰光愣愣的问道。
镜王长长的眉毛蹙了起来:
“你真的曾经是上古的神明吗?我怎么觉得你们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蠢呐?你看不出来他现在是被人占据了身体啊?你要过去不但救不了他,他还会第一个把你给拍死!”
“就算他被人占据了身体,他也没有这个能耐一巴掌拍死我,我总归是要试一试,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他没有能耐,但是占据他身体的那个人有。”
镜王看着那团金光,眼神越来越清明,她大概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辰光却懵懂依旧:
“谁?谁能这么厉害?”
“梵天。”
镜王红唇中冷冷的吐出这两个字,又加了一句:
“这个世界的主宰。”
“可他不是睡着了吗?”辰光觉得自己的脑子更晕了,他压根儿想不明白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镜王此时却根本没有兴趣再去回答辰光问题,一双妙目紧紧地盯着远处的金光,眼神渐渐黯淡下去,良久之后,才发出一声叹息:
“难怪他会做一个这样宏大久远的梦,原来,即使身为主宰,他也有难以言说的痛苦。”
“梵天……他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他也会有痛苦吗?”辰光越听越糊涂。
镜王却没有在意他的糊涂,转过身来,紧紧的盯住了他:
“他当然会有痛苦,所以他也很需要一个人去解开他的痛苦——对了,你刚才说你和瘟神魂魄纠缠不清,是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到底想干什么?”
辰光被镜王这眼神盯得一阵紧张,戒备十足的问道。
但他没有等来镜王的回答,后背就挨了一掌,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朝着金光的方向飘了过去。
“对不住了,但是这一切,只能靠你了。”
隐隐约约之间,辰光听到身后有人说话的声音,和尉迟嘉声音像极了。
这真是……语凝海的这帮人,真是没一个善茬啊。
在被金光彻底吞噬以前,辰光在心底哀嚎了一句,然后他就跌落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世界。
巍峨的高山,奔腾的河流,碧蓝的天空,宽广的土地。
高天之上,传来众神的吟唱,大地之上有亿万生灵的祈祷和赞歌。
那是一个属于神明的时代,辉煌而灿烂。
他赤着脚走在大地之上,穿城过镇,天上地下无所不至。
没有人人喊打,没有诅咒怨恨,但也没有欢歌笑语,没有人温情相待。
从前的他是一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灾星,如今的他更像是一个漂泊在世间的魂魄,透明而无色,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关心,自己一个人孤独的漂泊流浪,遇见了世间所有的美景,也看到了世间所有的黑暗。
但是自始至终他都像是一个旁观者,别人的悲欢离合,无论他如何想要去参与,最终也都还是如同一个透明人一般,只能看,不能管。
孤独萦绕了他的内心,寂寞与他如影随形。
就这样,一天天,一年年,满世界的繁花耀眼,他的世界却越来越悲凉荒芜。
他眼中拥有整个世界,但他的世界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想要和这个世界上的生灵对话,他想要从别人的欢笑中找到一点自己的影子,最终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只是徒劳。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个冗长而又寂寞的梦境,让人痛苦万分,却又不知道这梦境何时能结束。
他痛苦,他呐喊,他在山间奔跑,在旷野痛哭,没有人能听见,也没有人能看见。
直到有一天他走过一片荒芜的野地,无数草木与他擦肩而过,却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他拎起一只兔子的耳朵,那只兔子却只顾在空中扑腾,惊慌失措,却始终没朝他看一眼。
被彻底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的痛苦,让他再次对着山间的生灵痛哭失声。
而最可悲的是,即使他哭的这样痛苦也没有任何人能听得见。
就在那时,一个微乎其微,几乎让人听不见的声音,怯生生地打破了他的悲痛——
“你是谁?你为什么哭?”
那样微小,那样飘渺的声音,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就在那一刹那,给了他整个世界。
“你能听到我的哭声?你能看见我?”
他欣喜若狂,回头寻找那一抹微弱的痕迹,最终在自己双脚踩过的草地上,看到了一朵孱弱的紫色小花。
“我当然能看见你,我也能听见你哭。这样好的世界,这样美的阳光,你为什么要哭?”
紫色的花朵实在是太过微弱,在夜风中随时都可能逝去,但她的声音宛若惊雷,一点一点唤醒了他的整个世界。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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