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袁虎臣而言，眼前的袁弼就像长不大的孩子，分不清孰轻孰重，在这个节骨眼上，依旧心智稚嫩，帮不上忙也就算了，可能还会添乱。

依着袁虎臣对慕容天涯的了解，算无遗策之人，怎么会有这般疏漏？明知道战事一触即发，还敢放任扈远山等人在陵安城内肆意妄为？

扈远山虽然是丞相，可他老了，相比慕容天涯，早已心有余而力不足。

怀疑就像一枚种子，一旦植入内心，便再也无法拔除！

一如袁弼怀疑袁虎臣。

再如袁虎臣怀疑袁弼。

“你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不关心你，只不过……”袁虎臣也有自己的顾虑，“袁家的大军就驻扎在这儿，陵安城内必定戒备森严，单凭扈远山一介丞相，怎么可能把你送出来？你是不是还做了什么？”

又或者，本身就是来劝降的？！

“呵，爹是觉得，自己的儿子当了细作，来拆你的台？”袁弼冷嘲热讽。

袁虎臣没说话。

可在袁弼看来，沉默就是默认。

原来他在父亲眼里，是个如此无能之人。

“爹，你可想过，若是我死了会怎样？”袁弼开口，目不转睛的望着袁虎臣。

听得这话的时候，袁虎臣心里吃了一惊，但面上依旧不改冷肃之色，“胡言乱语什么，你怎么会死？慕容天涯不敢杀你！”

“若是爹攻打陵安城，爹觉得慕容天涯还不敢杀我吗？”袁弼嗤冷。

袁虎臣有些恼怒，只觉得这儿子果真是个废物，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纠缠不休，人都回来了，还什么死不死的？倒是桌案上的这份东西，看得他心中愤懑，这小子怕是真的想取而代之了吧？

思及此处，袁虎臣冷然看向袁弼，“你到底想说什么？若是再这样纠缠不休，我就把你送回永孟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把我送回永孟州？”袁弼咬着牙冷笑。

脑子里是趁夜离开的，那个女人和少年人的身影，后招都想好了，自然不再需要自己这枚棋子。手足相残，最后换来的，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来人，把世子送出去！”袁虎臣冷喝，烦躁之色尽显。

副将上前，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袁弼轻哼，满面嘲讽，果然是迫不及待了。

“爹，你到底有没有真心的疼过我们？”袁弼转身朝着袁虎臣问，“你的女儿死了，你的儿子被慕容天涯折磨得不成人形，他们在陵安城里过的什么日子，你想过吗？”

袁虎臣眯起危险的眸，“滚出去！”

袁弼扯了扯唇角，笑靥凉薄，抬步走出了帐子。

“侯爷？”副将转回，“世子这是怎么了？”

“应该是被慕容天涯给灌了水吧？”袁虎臣觉得头疼，“真是胡搅蛮缠，跟他母亲一个德行。吩咐下去，整装待发，既然世子都回来了，那本侯就更不需要顾忌。”

副将颔首，“此前担心世子被慕容天涯利用，到时候威胁到侯爷，如今倒是极好的，咱们可以全力以赴，只是攻城之时，免不得会有所损伤。陵安城中的百姓，怕是……”

“草芥蝼蚁罢了，要杀就杀，管他什么百姓不百姓的。”袁虎臣要的是那金灿灿的龙椅，百姓如韭菜，他想割就割，反正天下早晚是他袁家的。

袁弼在帐外站了站，心里发寒。

如果自己没有从陵安城出来，那么大军攻入的时候，爹是不是会连他一起杀了？

那张东西，为什么会落在袁虎臣的手里，他无心去想，只是既然父亲已经怀疑他了，早晚会对他下手，毕竟得为别人的儿子，腾个位置，不是吗？

“爹，你骗得我好苦！”袁弼咬着后槽牙，紧了紧袖子里的东西，“骗了这么多年，原来我只是个挡箭牌，你可真是我的好父亲。”

既如此，那就不必留情。

倒不如现在立功，来日救出皇帝，他便是西梁功臣，也免得到时候父亲杀了皇帝和慕容天涯，那时候做什么都晚了。

袁弼自认为自己的能力，并不逊色于父亲，袁家的人，各个都是好手，这袁家军既然能听命于他袁虎臣，自然也能听命于他袁弼。

好在此前，他也安排了不少人在军帐中，眼下，正是用人之际。

袁虎臣会盯着他，但那又如何？

没错，姜是老的辣，可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必定会死在沙滩上。

陵安城，城门紧闭，城内戒备森严。

掠影疾步进了慕容天涯的书房，躬身行礼，“主上，万事皆照着您的计划，现在袁家父子已然起了内讧，估计过不了多久，袁弼就会动手了！”

“下去吧！”慕容天涯浅呷一口清茶。

扈远山皱了皱眉，扭头望着陈仪中。

“别看我，有话你问她！”陈仪中指了指慕容天涯。

闻言，扈远山清了清嗓子，“摄政王，你如何肯定，袁弼一定会反水？”

“因为袁弼是个自私的人，如果当日他愿意为袁嫣儿求情，本王绝对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放手让他去对付袁虎臣。”慕容天涯眉峰微挑，“他为了生存下去，连自己的手足都能亲手杀死，那么为了权势而弑父，又有什么难的呢？”

扈远山点头，“话虽然如此，可万一呢？万一袁弼改变了主意，岂非放虎归山，反而让袁虎臣没了挂碍，更加肆无忌惮的攻打陵安城。”

“不会有万一。”慕容天涯笑了笑，“皇帝当初为什么不顾一切，丞相难道还不明白？付出了太多之后，没能得到相等的回报，人心会被扭曲，哪怕是亲生父子，亦会反目成仇。”

扈远山张了张嘴，竟是无话可说，将人心瞧得这般清楚，又玩于股掌之中，非慕容天涯莫属。

“袁虎臣刚愎自用，袁弼亦是如此，两个这样的人凑在一处，不自相残杀才怪。”慕容天涯淡淡然放下手中杯盏，“人越靠近成功，越会气急败坏，一旦稳不住，就会功败垂成！”

所以现在，是关键！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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