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一名面貌清秀的道人端着笔墨纸砚从后堂走了进来，马一鸣正色道：“凡要受箓，皆须写下出生以后所做的一切恶事，不得隐瞒编造，不得避重就轻。然后将手书投入水中，既与神明达成盟约，不能复犯，犯则身死。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

这就是朝礼之后的上章，徐佑提笔立就：“弟子林通，居钱塘城东，奉道诵经于钱塘观，上叩金容，下祈清泰，不胜诚惶诚恐。恭唯上元赐福官紫薇神君，中元赦罪地官清虚神君，下元解厄水官扶桑神君，弟子生而有罪，曾偷盗、妄言、心不净、对父母不敬……”

马一鸣站在徐佑身后，越看越是惊讶，嘴巴最后都几乎合不拢。在他的见识里，极少能够看到如此俊秀奇伟的书法，不出所以然，可觉得眼前这些仿佛不是字，而是一幅幅绝美的画，山有横绝，水有姿态，让人目不暇接。

其实，徐佑刻意更改了最擅长的王体的书写习惯，经过多次调整和磨合，现在的行文更接近瘦金书，却不到他正常水准的一半。

也就是，字还算不错，可远远称不了上品。马一鸣区区十箓将，文不成武不就，眼光极其有限，所以被徐佑表现出来的这半吊子水平给彻底震住了，心下更是高兴万分，这样的人才，竟被他收入麾下，今后不管如何高升，也得尊称他一声度师！

“……云篆太虚，浩劫之初，乍遐乍尔，或沉或浮，按笔乃书，以演洞章，昭昭其有，冥冥其无，弟子瞻仰圣，谨表以闻。”

手书完成，交给那名道人，走到靖庐外，投入门前流过的河水当中，须臾间冲进钱塘江，不知喂了鱼鳖，还是真的上达了庭。

“真是好字，好字！”

马一鸣狠狠将徐佑夸耀了一番，挽着他的手来到座前，形态更见亲切，道：“凡道民未受箓时，无所呼召，受箓之后，动静呼神。本教法箓，上可以动地，下可以撼山川，明可以役龙虎，幽可以摄鬼神，功可以起朽骸，修可以脱生死，大可以臻邦家，可以却灾祸。故而从不轻授，今念你心诚，特许于五日后，于观中开坛授予《五千文箓》。且好生记着，你要赍一铜环，并备下诸贽币，五日后再来。”

赍，也就是送人东西；所谓贽币，就是礼品。徐佑心中腹诽，这个马道人贪得无厌，刚刚得了千文钱，竟还图谋拜师的礼物。不过贪财就好，若真遇到无欲无求的圣人，徐佑的大计更不好实施。

“诺！弟子先行告退，五日后再来拜见度师！”

未曾授箓，还做不得度师，可徐佑叫的自然，马一鸣应的坦荡，由此可见，两人一拍即合，各取所需，大家心照不宣，都是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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