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炎已经把我拎回了魔域，我醒来之时，冥炎只身坐在外面的石桌上饮酒。

我跑过去，不容反驳地说：“冥炎，我要回玄灵山。”

“玄灵山没了。”冥炎抬头看我，无奈地皱眉，“你怎么还做梦？”

“……我清醒得很。”我冷着脸，再次重申，“冥炎，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伏柯是喜欢开玩笑，但也知适可而止。你若不肯带我去，我便自己去。”反正我不会轻易信他的鬼话。

冥炎用一种盯傻子的表情看着我，“你若还不清醒，便再去睡会。莫要再说胡话。”

我瞪他，瞪他不肯说实话。

他不肯说，我便自己去找。

但冥炎非要拦在我前面，脸色清冷，“本座早就说过，这就是天族，天族中人冷血无情，阴险卑鄙，为了一个昆宗，宁愿赶尽杀绝，也不放过一个。”

我霎时晃了晃身子。

“你，你胡说什么……”我无力地坐在石椅上，瑟瑟发抖。

为了昆宗……竟是为了昆宗。

天族这般阴险狡诈，为保昆宗一厮毁我全族，并非不可能。

冥炎说我是在自欺欺人，我想若能自欺欺人便好了。

如斯，我真不愿自己活过来。如斯，我阿爹阿母还有我那几个顽皮的哥哥们也能在玄灵山里安然无恙。

“小丫头，你还是把那些人想得太好了。你们全族被杀的时候，你心心念念的师父昆宗，他来了？还有你那新婚一天的丈夫祁渊，他又在哪？”

是啊，他们在哪呢？

“天族为什么要灭我全族，是我做错了什么？”我费力地抬头看着他，“冥炎，是不是我身带魔气被他们知晓了……是不是我牵连了他们？是不是我？”

“如若他们知道你还活着，本座的魔域早不知被扰了多少回了。”冥炎冷道。

“可是，我阿爹阿母有什么错？我又有什么错？冥炎，我把心都给他了，他们为什么不放过我的家人？我的家人……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天族要这么对他们……难道，只是因为他们想替我讨回公道吗……”

冥炎没有理我。

大抵是也没能找到合理的解释。

冥炎趁机又想怂恿我入魔，他也好帮我报仇。

可即便要报仇，也必须是我亲自来。

我抱住自己，捂住耳朵，不想听冥炎废话。

静默须臾，我起身要出去，冥炎不肯让。

“你让开！”

“你要做什么。”

我笑，“自然是报仇。”

冥炎再次冷笑，说我自不量力，贬低我之时是一点都不留情，“你现在去，别说去仙界，怕是连出魔域都做不到。”

“那又如何。就算我杀不了他们，我也有办法让他们颜面扫地。”天族不是最爱面子么，我偏就让此事在各界传开，他们想护住昆宗，我偏就让他名声扫地！

“他们颜面扫地又如何，莫不是丫头你还以为此事天族能瞒天过海？”冥炎冷冷笑道。

这意思，便是仙界诸等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丫头，本座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救你，不是让你随便去送死的。你若想去送死，且把恩情还了再说。”

我蓦然站定，回头，“对……冥炎，你能救我，一定也有办法救他们的，是不是？”我险些就卑微地跪在冥炎面前了，“冥炎，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救他们的。我求你，你救救他们，只要你救他们，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冥炎显然也不吃这套，“伏柯，自欺欺人并不能挽回什么。不过，你若是想，本座可以帮你报仇。伏柯，来魔域吧，我们才是同一类人。”

以前我只知道，做神仙可以逍遥快活，无忧无虑。

现在我明白了。

那不过是因为我有一个德高望重的爹，还有一个爱我疼我的阿母，以及那些宠我护我的哥哥。

我是玄灵山的小帝姬，一出生就是一朵珍惜无比尊贵无比的红心白莲，有谁这么想死会来招惹我呢？

如今，我的家没了，我的亲人没了。

我招摇过世了数万年，最后竟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甚至，从一个神仙，变成了一个是仙非仙是魔非魔的怪物。

大抵这又是我的劫数。

可惜天星盘不在身边，凭我现在的能力，自然破解不了。

我都这么惨了，按理应该哭的。

哪怕没有嘶声裂肺，也应该红眼睛酸鼻子。

可我偏偏哭不出来。

昏昏沉沉的那几日，我也想跑到天界大闹一场，纵使凭我现在的仙力不能追责整个天界，至少也应该向祁渊讨个明明白白。但冥炎死活拦住我，说我若是出了魔界，没有他冥炎的庇护，神界那些狗崽子必定把我捉回去向天界邀功，在我见到祁渊之前，或许已经被打得半死，就算没有被抽筋拔骨，也没几日活头。

我锁着自己想了几日，大抵是信了冥炎的话。

以前那些神仙见了我会行礼尊重，不过是给了昆宗几分薄面，而今玄灵山没了，我和昆宗又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们自然巴不得我再死一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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