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燕道:“不是一路人,未必不能合作,就像你我这样。说起来我还要多谢孙湄娘,再者,罗白英若肯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想戳破她的事。”
“孙湄娘?不是早死了吗那女人?”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孙氏不想老太太从道观接我回去,就让风水先生看家宅,让相士占卦,卦辞到现在还收在老太太手里。说是罗家有个妖孽女子,天生与别的女子不同,克长辈克全家,嫁人后克夫家,又说那女子不是罗家亲生和嫡出的。”夏暖燕回忆道,“老太太表面上装作不相信的样子,后来又找其他相士算还是一样,因此把这个事当真,心心念念要快些把我嫁出去。”
“那跟罗白英有什么关系?”
夏暖燕笑默,过一会儿才幽幽道:“当然有关系,我替她背了三年黑锅呢。卦辞里指的‘妖孽女子’其实就是她,所有人却认定了是我,连罗白英本人都这样认定着,心中没有半分愧疚,所以说……不懂装懂最害人了。”
大房的赵氏身形过肥,年轻时就不能生育,刚好赵氏娘家的妹妹生了个女儿,让赵氏抱养走了。瞒过了所有罗家人,没人知道罗白英不是罗家子孙,包括罗白英本人。当这桩往事被揭穿后,想必罗白英和老太太她们都很震惊。
罗白英是民间最忌讳的“石女”,世人容不下此类天生不健全的女子,认为她们的存在就是一种耻辱。罗家老太太肯对罗白英好,是误以为自己当年错手伤了赵氏的胎,害得孙女早产和先天不足,出于愧疚才特别关照着罗白英。关照呵护了二十多年才发现受骗,老太太的脸色一定不大好看。
罗家啊,就像一株正在慢慢枯萎的植物,不知不觉又扯断了一
天色蒙昧不亮的时候,一乘绿幔兜纱小轿停在皇宫尚膳司的后厨外,轿帘里传出一个欢快的声音:“咱们好歹也是奉旨御医,没有八十八抬的大轿和忠犬开路,也不至于这样偷偷摸摸的呀,没趣没趣!”
“你小点儿声,大小姐,这儿已经是宫门之内。以你脑子里的剧本储量,不会不明白一道宫墙背后的含义吧。”另一个声音淡淡吐槽道。
“我当然明白,这里是权力与财富交织的邪恶地。如果你爱一个人,带他来皇宫;如果你恨一个人,带他来皇宫。可惜不是古故宫,只是南京小朝廷,看上去根本不辉煌的说。”
“古故宫?你说的是北直隶顺天府吧,下下任的皇帝会迁都到那里。本朝开朝时根基浅,才定都在富庶的应天府,有传闻说,这里有一座地下宫殿,是全部由黄金砌成……”
“黄金?就在咱们的脚底下埋着?”少女冲出轿子,手里不知从哪儿变出了挖墓三项:铁铲,爆竹,探照灯。
她身后的人抚额道:“前提是传闻、传闻,只存在于美好的想象中,青儿姐。”夏暖燕没料到她的搭档完全不畏惧皇宫的肃穆氛围,比平常时候更加跳脱了,一时十分后悔不该把这妮子带进来。
青儿的爆竹引线挂住了灯罩,意图用蛮力把两者分开……
夏暖燕立刻睁大眼睛,一声“不要动”还含在嘴里,只听“啾!啾啾!”的巨大声响瞬时炸开,惊扰了鸦雀不闻的皇宫的夜。耳力很好的夏暖燕发誓,有超过十个脚步声正往这里飞奔而来,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有人。还有哪里是没人的?
“呜呜!”青儿回头,亮出一张被烟火熏黑的俏脸,眼睛里全是泪。她一头扎进身形娇小的姊妹怀里,扭动着腰身哭诉,“好可怕呜呜,两个耳朵木了,什么都听不见了呜呜!”
怒!
青儿当然需要被好好教育一顿,但目前不是最佳时机。夏暖燕深吸一气,默默告诉着自己。
四下望了两回,这里其实是御膳房的外厨后巷,专门宰杀新鲜牲畜的地方,靠墙的一排竹筐里有呼呼睡觉的鸡鸭。夏暖燕一把拎起青儿的领子,塞进其中一个空竹筐,严肃地对她说:“你的任务就是送点心给祁沐儿,多余的事不要做,喏,朱允炆给的免死金牌留给你,别动不动就拿出来。”
四周的杂声越来越多,从那破空而来的气势就知道,那些人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大内高手。
“啊?”青儿像耳背的老太太一样扯着嗓子,对夏暖燕的脸喊叫,“小逸你大点声,我听不见你说什么!”
破空之声更急迫了。
夏暖燕毫不犹豫地敲晕了青儿,放进竹筐底层,上面放了几叉稻草和一只睡得羽毛热乎乎的老母鸡。这样应该就保险了吧,夏暖燕戴上斗笠,往巷尾跑去,不久便撞到了人身上。
对方闷哼一声,隔着斗笠的纱,依稀觉得那人有点眼熟,可能是她认识的那帮人的手下。
“夏人擅闯皇宫大内?”那人喝道,“嫌命太长了吗!”
“哦,有流星!”
夏暖燕往天上一指,那人跟着看过去。抓住这珍贵的一丝缝隙,她动用了十成的迷踪步法逃生。后面的声音追着她喊:“站住,有种留下名来,逃跑算什么好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