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周邦合

从表面上看，晋王和燕王关系不睦，两人之间的矛盾冲突甚至屡次闹到朱元璋的面前，互相间也是不停地下绊子，互相攻讦。

上次北征，燕王就认为晋王故意拖延避战，想陷他于险境。而不久前晋王被皇帝下旨申斥，以及山西官场的一系列调动，也都有燕王势力在背后使力引导——当然，王戈就是始作俑者。

按理说，晋王如果被逼反，然后被平灭，一个关系不睦的藩王、一个皇位的有力争夺者、北方的强大势力，消失的话，对燕王系而言，是件好事。

但王戈知道，实际上晋王如果真的反了的话，对燕王而言，绝对是弊大于利。

九大攘夷塞王，论实力，燕王和晋王不相伯仲，甚至还在晋王之上。如果晋王反了，那不论燕王之后的表现如何，朱元璋心中都会有些疑虑。为了替那位极得文臣拥戴的皇太孙继位铺路，朱元璋已经找借口诛杀掉不少权臣了。对自己的儿子，虽说不至于下狠手，但做些防备，还是很有可能的。

而在朱允炆继位后，有朱棡这个前例在，恐怕重点削藩对象，也会放到朱棣身上。到时候，可能就没法像历史上一样，让朱棣有起事的机会了。

不过，原本的历史上，在洪武末年，也并为发生大的藩王造反的乱事，可见即便没有王戈干预，这件事情成功的可能性也很低。

所以对王戈而言，出不出手其实都可以，在有足够把握的情况下，他可以选择出手，拿下那两个蒙古高手，而若是觉得把握不大，或危险太高的话，也可以选择不出手，只是将情报提供给宋俊茂就可以了。

……

对于做客府上、拜访女儿的几位，周邦合其实基本都有了解，萧霜霜是山西大派春水剑派的弟子，冯灵苑家是山西有名豪商，和女儿另一位好友沈盈是表姐妹。

郭晴娘不必说了，徽州郭家也不是小门小户，那位新任寿阳知县，更是还未到任就已经几乎闻名太原府了。

程浩妍亦是江湖有名的一流高手，位列地榜七十九，年前那场在太原与“三魔头”的大战，一向对江湖之事颇为关注的周邦合周老爷自然也有耳闻，这位疑似“赶剑仙子”弟子的年轻女剑客，也是当今江湖数得上号的名人了。

就只有那个长相丑陋、名为王平安的年轻人，自称是青州云山派弟子，似乎没什么名头。

不过看其他几女对他的态度，又听女儿后来转述郭家车队的经历，也得知这年轻人其实是有勇有谋之辈，是郭家几人能安全抵达的关键。“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用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倒是颇为适合。

而此时，周邦合正与这个年轻人在书房中密会。

摩挲着手里的牙牌，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位相貌丑陋的年轻人，居然是位锦衣副卫千户！

他之前亦是见过锦衣卫牙牌的，除了显得比较新外，手中这块牙牌的质感、规制，都和之前他摸过的锦衣卫牙牌并无两样，对这年轻人的身份，心里已经信了七分。

“之前曾与北镇抚司的崔大人有过一面之缘，不知现在崔大人可还好？”周邦合将牙牌还给王戈，状似随意地问道。

王戈表情奇怪道：“崔大人？据在下所知，北镇抚司衙门里，五品以上的大人，似乎并无姓崔之人。倒是南镇抚司的镇抚使大人，是姓崔，不知周大人所说，可是崔明仵崔大人？”

周邦合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一副懊恼模样：“瞧我，瞧我这记性，连南北镇抚司都记错了，呵呵，说的就是崔明仵崔大人。”

他心下再无怀疑，基本确认了王戈的身份。

对于周邦合的试探和怀疑，王戈自然是心中知晓的。不过他本身就有燕王情报系统提供的锦衣卫详细信息，再加上又从尹少亭那得知了不少细节，普通的锦衣卫中低层武官，都不如他对锦衣卫衙门了解的清楚。

“周大人，在下这次到岢岚来，是因为查得一道消息……”

王戈说着，将刘捷与蒙古人勾结，指使祁家劫杀郭修竹，并欲图打着晋王旗号谋害新任都指挥使宋俊茂、逼反晋王的消息说出。

他并没有详细提到是怎么查到这些消息的，但将一些细节提出来，以周邦合的老道，却足以分辨真假。

事实上，是否要告知周邦合，以什么样的方式、身份来告知周邦合，王戈也有些犹豫。

这周邦合可是武官，见识和经验，比起那位太原城的丐帮分舵舵主可是高出太多太多，一个不慎就容易暴露身份，让“王平安”这张脸直接报废，也让整个山西的行动报停。

不过早在第一次太原之行，认识了周含笑后，王戈就已经通过燕王系的渠道，知道了很多周邦合的信息，对他的生平、经历十分的了解，也知道他和镇西卫指挥使刘捷一直都不太对付，他们两人不太可能勾结到一起，也就是说周邦合同蒙古人勾结的可能性亦是非常之低。

而以他的身份，想要在这件事中插手介入，宋俊茂的位置太高了，如果去攀，失手摔死的可能性太大。只有周邦合这里，能有他的一线机会。

经过这段时间在岢岚城中的观察打听后，王戈还是决定，以锦衣卫的身份，向周邦合摊牌，以他作为介入这件事情的支点。

听到王戈带来的消息，周邦合亦是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勾结蒙古人、欲图刺杀都指挥使、逼反晋王，这一系列的消息，实在是太过震撼了。

“指挥使大人……刘指挥竟然会……竟然会……”周邦合喃喃自语，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王戈又将这几天在岢岚城中的观察，对两个蒙古高手的外貌描述和判断猜测，告诉了周邦合，王戈问道：“周大人，你在镇西卫中，可有察觉到什么反常之处？”

“经你这么一说，倒确实是有些反常之处……”周邦合总算是慢慢镇定下来，开始想着最近镇西卫中的一些异常调动，还有一些他虽然注意到，但并未太当回事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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