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小景从小便跟其他公主、皇子不一样，她五岁时误杀了莫贵嫔，大半的朝臣都逼着朕将她处死，她还那么小，朕怎么能忍下心杀了自己的孩子。小景不仅是朕的女儿，她还是皇后的心头宝，我怎么能叫皇后伤心难过。所以，朕深夜传你入宫，就是想让阿晟帮忙看着小景，不管她在哪里，你出宫若是寻到她，就不必送回宫了，朕会按月给你发放一笔账，你可用这笔账来给公主渡日，公主的事也不必上报给朕，只要她安然无恙便可。”

长孙晟听出了眉目，皇帝这是要将自己的八公主弃出皇宫，说是给些钱养着她，实际就是想让她自生自灭罢了。此刻的长孙晟心里百感交集，更多的还是替八公主打抱不平，自皇后生下这八公主，便对这个孩子不管不问，皇帝也就在她出生时，当夜匆匆见过她一面，这一面之后，宫中来了一个自称是从北漠来的偃师，他在皇帝面前测算何时降雨，何时谷物丰收，预算神乎其技。自此以后受皇帝任用，留在长安担任廪牺令一职。

皇帝也正是听信了廪牺令的话，才对八公主疏而远离。廪牺令身边有两大护法，一个是自小教他武艺的敖擎轩，另外一个则传授他推算之术，此人从不在白天出现，夜里以草偶人将他带去竹林教授法术。

长孙晟拉下脸，恭敬的对皇帝行了一礼，他质问皇帝：“陛下，请问陛下八公主除了儿时误杀过莫贵嫔之外，她可曾再做过杀人的事？陛下不要忘记了，当时待在莫贵嫔房中的还有六皇子！陛下不能因为八公主非自己亲生的孩子，就把杀人的重罪推到一个孩子身上，这实在太无耻了！”

皇帝震怒，将文桌上的一个花瓶扫翻在地，一阵清脆的碎片声附耳过来，长孙晟对皇帝态度依旧，皇帝冷哼一声，指着长孙晟骂道：“你倒会说话，景儿在屋中，他跟莫嫔母子情深，那是她母亲，他会因为什么去杀害自己的亲娘！”

长孙晟见皇帝奋力去维护六皇子，他叹了口气，说：“那就要看你的爱妃们眼里容不容的下莫嫔了，臣早就跟陛下说过多次，可陛下偏偏不信邪，哪次肯应着臣的话去做，事到如今，陛下再来追究罪责，为时已晚了！其实，莫嫔的事也赖陛下听信小人谗言，要不也不会造成悲剧。”

皇帝似是听进去他说的话，有好大一会儿，这君臣二人也不曾说话。

直到屋外有小寺来报：“陛下，廪牺令有事求见陛下。”

听小寺提及廪牺令，长孙晟立即看向皇帝。皇帝与他对视一眼后，对屋外的小寺回道：“还不快快有请！”

长孙晟闻言，皇帝这是拐着弯的在给自己下逐客令，于是他主动行礼，说：“陛下既然事务繁忙，臣就不打扰了。”

长孙晟与皇帝早年便相熟，关系亲似兄弟，所以长孙晟在皇帝面前时而有些随性，这边皇帝一听，心里不乐意了。他心里想着：朕不就是想让你陪朕一起听听廪牺令的看法，你怎么就如此执拗，不肯听话，枉费了朕的一番苦心。

皇帝拉不下脸面，便只好妥协，他漠然留下一句：“那丫头就交给你了，照顾好她，也照顾好自己。”

长孙晟出于臣下的身份，依然恭敬的行过礼后，离开皇宫。廪牺令被小寺带到皇帝屋中，此时皇帝愁眉不展的站在窗台前，然而远观天空夜景，星辰稀少，仅有一颗闪亮挂在皇帝屋顶之上。廪牺令走进屋，他身边的护法敖擎轩则留在屋外与小寺一同等候。

进屋后，廪牺令按着礼数给皇帝行过礼之后，皇帝问他：“袁客师，你深夜进宫来求见朕，可是算到那个人在哪里了吗？”

少年不敢抬头，他怯怯回道：“回陛下，臣夜观星象，心宿正对江陵洈水，臣知陛下为国事操劳，可陛下交待臣的事，臣一刻也不敢怠慢，这才深夜赶来禀报陛下。”

皇帝闻言，咧嘴微笑着扶起少年，问道：“那你可算到她现在跟谁在一起？”

少年回道：“陛下，天象显示，东方心宿和南方鬼宿相为相扰，奇怪的是南方翼宿和轸宿，这两位是本家，他们修习本体却是成对立的，一水一火，这样看来，心宿和鬼宿倒成亲戚了。”

皇帝一脸疑惑的看着少年，少年又说：“陛下，您还记得与臣初次见面时，臣说陛下头顶火珠，本命属金，是与鸾凤女子有段牵尘之事，当时陛下不相信，可后来那鸾凤女子一出现，便被左勋卫将军长孙晟捷足先登夺了头筹，那鸾凤女子扬言只嫁天命有归的人，所以她选了左勋卫将军……”

皇帝闻言，实在不愿听到这些糗事，便对少年说：“朕看你挺会给长孙晟长脸啊！朕要问的是…朕何时可以再见到她。朕等了她七年，当时她既没有跟长孙晟走，也没有选择跟朕在一起，朕要跟她讨个说法！你说她在江陵，朕要你即刻安排下去，明日一早朕就起程前往江陵见她，要是再把人给弄丢，你这廪牺令也就做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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