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散尽,对岸来船了。
摇船的船夫黑黑瘦瘦的,皮肤脱皮,嘴唇干裂,皱纹一条接着一条,手指甲也不完整,笑起来露出一口大黄牙,不是很讨喜。看得出来,他至少得有五十多岁。
“两位是要过河吗?二十个铜板---”
“成。”
牧九川低头掏腰包付钱,梅长雪回头想起两匹马,问:
“马怎么办?”
“当然是一并过河了。”
——
“那得另外加钱。一匹马,二十个铜板。”
“好---”
牧九川再掏腰包,忽然间想起,自己把盘缠都赏给了官道上那个卖身葬父的小小少年。记得当时梅长雪还说,‘路上可别指望我会接济你’。可这匹爱马跟他多年,可不能为了几块铜板抛下它啊。
思及此,他想起徐师傅在集市砍价的英姿,立马喝道:
“船家,你坑人吧---马怎么可能比人贵?我且问你,是人重要还是马重要?”
“那请问客官,是人重还是马重?”
——
“我跟您说实话吧,你这马体型高大,一般的小船载不了,我还得回去换大船。这大船嘛,造价贵,摇起来也费力,自然要贵那么一点点。客官要是觉得渡人不该比渡马便宜,接受不了,那我就涨涨价,每人二十一个铜板?”
“你当我傻啊---”
“是客官您胡搅蛮缠在先,怎么能怨我呢?”
“什么胡搅蛮缠,我在跟你讲道理---”
“好好好---这生意我不做了---你跟别人讲去---”
船家生气了,扭头便要走。
牧九川心想,爱载不载,反正就算不用船夫,他也能飞过去。要不是梅长雪坚持要叫船家,他才不受这窝囊气呢。
——
“船家,先别走。银钱我有,还请渡我们过河---”
“还是姑娘明事理,成,上船吧---”
——
没了迷雾的圣河,清透见底。
梅长雪站在船头,看两岸风景。
牧九川悄悄靠近,道:
“进城后---要不借我点钱,周转周转---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再乱发慈悲---”
“这可是血汗钱,怎么能轻易借给旁人?”
有力的十指握成拳头!
在她眼里,他竟是旁人!
——
“牧九川,悠着点---别到最后,人没找着,把自己给饿死了---”
“我这一身本事,怎么可能饿死---”
“难道你还想凭你这身本事烧杀抢掠,坑蒙拐骗不成---”
在她眼里,他就这么不堪吗?
“我行侠仗义!顺便收点谢礼不成么?”
眉头一挑,眼睛里的怒火更浓了。
“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还能救人?”
三---脚猫功夫!
普天之下,敢这么大言不惭的,她还是第一个!
——
“梅长雪!有本事咱俩决斗!”
“就你,不配!“
——
“客官---别吵了---到岸了---”
船夫靠岸停船,两人相继跳下船。
没多久,船夫换了大船去接马。
牧九川一把摁住梅长雪的肩膀,以绝对的优势俯视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威胁道:
“我可告诉你,再惹我,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她仰头,一脸无畏地掰开他的手,道:
“注意你的言行。和我斗气是其次,找青燕子才是正事。你再怎么不满,也请你忍着---”
“你个冷血的妖女,我忍你很久了!该花钱的时候不花,不该花的时候倒是大手笔。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装什么柔弱!冬华都能扛马过河,你怎么就不能了!”
“我不是不能,是不想。帮你扛马,多丢人啊。有本事啊,自己扛。没本事,就给我闭嘴!”
——
寒风瑟瑟,四目相对,一开始是怒火交涉,可就一会儿的功夫,血液里的悸动使得他失了神。但只是一瞬,他便清醒了,心虚地将头转向别处。
梅长雪并未多想,只当他打着寻找青燕子的名义干私事,做贼心虚。
——
没多久,船夫回来了。
“这两匹马可真乖啊,让上船就上船了。要是换了其它马啊,肯定要闹哩---”
——
梅长雪把钱递给船家,随口问道:
“船家,你在圣河边上渡人,做了很多年了吧。”
“那是自然。”船夫收了钱,说,“打我成家,从我爹那里接过衣钵,就不分四季地干。老实说,我也没多要,要是换了别人,便不是这个价了。我呢,要求不高,养家糊口而已。”
“哦?”梅长雪故作惊讶地说,“不过啊,我倒是听到一些不好的传闻,说是圣河边上,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作祟,不知你可有瞧见什么怪事---”
船夫一听,立刻变了脸色,压低声音说:
“瞎说!我摆渡二十多年,从未见过你说的,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是吗?”
无形的血气悄然钻进船夫的眉心,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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