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夫亦惊得胡须翘了翘,有些懊悔没有直接将人拉进医馆解决,看着顾锦宁也不知说什么好。你劳心劳力地把事儿做了,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为何非要把脸面撕破呢?
最吃惊的当属那个咬定同安堂不安好心的男子。他正横眉立目地准备痛诉,这下脸上表情凝固住,还来不及转换,眼睛圆鼓着,瞧着倒有些滑稽。
但凡开医馆的,又大肆做了善事,显见是想养善名,只要抓住这一点,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医馆肯定会迫于压力任他提要求。
可这同安堂……还真不按常理出牌啊?
顾锦宁也不在乎这些人如何作想,甚至眸中划过一丝厌倦之色。
随即她走到地上女子跟前,素衣冷颜,似裹着一层锐利。
那男子下意识后退一步,而后又觉得自己丢脸,竟被一个姑娘吓退了去,便大叫道:“你要做什么!光天白日的,难不成还要害我媳妇!”
……
只是如今大家已经都习惯了看病贵看病难,才会把原本寻常该有的样子,当做不寻常。
那青年没再说话,沉默着若有所思。
须臾后,顾锦宁确认所需药材再无问题,便与苏少泽告别药材商。
两人行走在半夏镇的街道上,苏少泽眉眼舒展,想着自己陪着走这一趟就是来露脸的,好在也不辱兄长所托,事情皆已安排妥当,简直比他自己正经谈生意都要用心。
顾锦宁也想到这一层,心里确实有些感激和不好意思,便随意地与苏少泽闲聊起来。
“大公子此番去江南,应当下月才能到罢?”
这样算来,等苏慕白在江南落脚时,医馆也已开起来,可以去信告知情况让他心安。
苏少泽闻言微怔,迟疑一瞬,说道:“兄长此次是行水路,再有十来日便能抵达。”
“是有什么急事?”顾锦宁不解道。
“……算是。”
苏少泽语意含糊,顾锦宁也就点点头,没有再问。苏家在江南也有不少商行,苏慕白名义上是去应邀参加文期酒会,但想来少不得要去处理苏家的生意事,这方面外人也不好多作打听。
见顾锦宁不再说话,苏少泽原本想说的,也只能尽数憋回肚里,最后变成心中的暗叹。
你怎么不多问一句呢?
你问了我就有理由说了啊……
……
苏府。
春光淡而明媚,院内的草木山石皆镀了层浅金,微风轻拂,白云远逝。
苏少泽回到府内,因着顺利办完兄长嘱咐之事,又身处满园春色中,脚步也不由得变得轻快。
只是……再一望园内,苏少泽嘴角的笑意便有些僵住。
新叶嫩绿的花园小径上,立着一个少女。那少女姿仪秀雅,原本时时含笑的眉目此刻却严肃地看着他。
“三……妹。”苏少泽僵着面容唤了声,而后重新勉强扬起笑容,刻意不去看对方的眼睛,“今儿天光不错,三妹来此赏景儿正合适。”
苏少泽说着,脚下不停,似真的只是打声招呼。
“我是在等你。”
苏若汐声音淡淡,一双眸子却紧锁住苏少泽,而后径直走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二哥今日去了何处?”
也许是因为心中紧张,苏少泽顿时觉着自己身上仍有隐约药味,遂下意识揉了揉鼻子,说道:“陪友人去看了些药材。”
若在平常,这场寒暄便该结束了。然而今日,苏若汐明显不愿让他轻易蒙混过去。
苏若汐挑眉,问道:“二哥还懂药理?”
“我不懂药理,可我懂做生意啊!”苏少泽也挑起眉头,故作夸张地反驳。
苏若汐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直望着苏少泽,说道:“所谓友人,是顾锦宁。”
不是问句,是陈述。
苏少泽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四下看了看,随即压低声音急忙道:“你小声些儿……”
“二哥也知道轻重?”苏若汐斜他一眼,声音却也压着。
苏少泽看苏若汐没有声张的意思,紧张便缓了些,陪笑说道:“是兄长临行前嘱咐我的,而且做的是善事,你就莫操心了。”
苏若汐却不吃他这一套,依旧面容严肃,说道:“你不劝着大哥,还帮着他去给人当劳力。甭管善不善事的,再这样下去,父亲迟早会知道……”
“这不是还不知道嘛?”苏少泽连忙堵住她的话,脸上的笑意更大了些,“兄长聪慧绝伦,这些小事他肯定能处理好,咱俩加一块儿也不如他聪明,操这闲心干嘛呢。再说了,顾小姐只是兄长的朋友……”
“究竟是不是朋友,旁人不知道,我这个做妹妹的能看不出来?”苏若汐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看着苏少泽,并没有被他的话糊弄过去。
只是她也不方便在此处多说,于是意有所指地继续说道:“早前我就已瞧出不对劲,大哥是当局者迷,可他即便不承认,有心人也瞧得出。此事若被父亲知道,就连你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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