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茂行原本在全神贯注盯着对方的动作，根本没分心看华锦，只在听到华锦说了什么之后，下意识的侧头看了她一眼。

大敌当前，连片刻的走神都不应该，季茂行本应该立刻转回目光，却像是着魔一样定在那里。

华锦的形象很糟糕，头发乱糟糟的糊在脸上，被汗水浸的一绺一绺，本来就不大的一张脸又被盖住了三分之一，如果低下头，也和贞子不遑多让。

最要命的是华锦的气质。

季茂行原来对华锦的印象不过是乖巧斯文的学霸，今天第一次见到华锦如此利落的身手，着实震惊，更重要的是华锦不顾自身安危救他，他是感激的，哪怕不能帮到华锦，也努力做到不拖她的后腿。

他正好站在华锦的左侧，是华锦受伤的那半边身子，入目先是触目惊心的红，然后目光往上，是华锦惨白如纸的侧脸。

她的唇色也是苍白的，因为缺水和失血还有些干裂，此刻她的嘴角正带着笑，像是已经失去了痛觉神经，面色平静如水。

再往上是她翘挺而带着汗水的鼻子，然后是一双黝黑深邃，看不到底的眼睛，那双眼睛离开镜片的遮挡，锐利如刀锋的目光直接落在人身上，有如实质。

妩媚多情的桃花眼没有一丝笑意，季茂行在里面看到了浓重的杀机。

浓稠的黑色之下像是隐藏了嗜血的怪物，即将冲出这身美丽的人皮，露出獠牙撕裂对面的敌人。

季茂行从来不知道离开眼镜的华锦这样危险迷人又致命。

他像是被蝎子蛰了似的急忙收回目光，眼眸微微低垂掩饰自己的慌乱和紧张，结果他看到了华锦握刀的手，瞳孔不受控制的一缩。

季家是顶级世家，被人羡慕也被人嫉妒，每个季家的孩子首先学会的都是防身术，他们找来最好最严厉的老师，只为了让家里的孩子多一分保命的机会。

可是季茂行从小就不喜欢拳脚的功夫，觉得打的汗流浃背实在难看，上课也是心不在焉，每次测试都是擦边低空飞过，只要求自己能自保就行，完全不求优秀。

这方面全家人都没有办法调动他的积极性，最后看他自保没问题，也就由他去了。

直到有一天，他的老师拿来一把匕首。

可能每个男孩心中都有一个冷兵器的梦想，希望有一天也能像古代的大侠一样仗剑走天涯，平天下不平事。

看到老师手里的匕首，他好奇极了，第一次认真听老师讲课，学习怎样用武器防身。

季茂行记得非常清楚，他的武术老师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短武器要反手握持，这样可以快速给敌人造成伤害，而且武器不会轻易脱手，如果正手握持，一刀扎下去，很可能就会被敌人掌握，夺下自己的武器。”

华锦是标准的反手握刀，此刻她持刀的手低垂，短刀贴着大腿外侧，整个人肌肉紧绷，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

她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可能比季茂行家的老师还要专业。

季茂行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是认真的，她真的会杀人。

“别冲动，为了几个杀手不值得。”季茂行低声劝她。

华锦的微笑像是挂在了脸上，反问，“我属于正当防卫，怎么会有事呢。”

她的笑意不达眼底，眼睛里像是有万里冰封雪原，直接冻得季茂行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她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安其罗，满是遗憾的说道：“可惜不知道先生的名字，以后恐怕没机会了。”

安其罗看着她的眼神既慎重又审视，此时他在华锦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他感到不可置信，他绝不相信华锦能杀人，如果她有此狠心，刚才怎么可能留活口。

季茂行下意识的想抓她，可是想到她肩膀上狰狞的伤口，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阻止，可能是今晚逃亡太刺激，用光了季茂行的智商，他脑残般的抓住了华锦的衣摆，活脱脱一副小媳妇样。

“他们是冲着我大哥来的，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背后还有没有人了，一会儿我哥就到了，咱们再坚持一下就行，你若是杀了人，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季茂行从来没把话说的这么快过，他的舌头灵活的自己可以在嘴里打个蝴蝶结了。

华锦轻舔了一下自己的后槽牙，尝到了满口的淡淡血腥味，口腔还有些刺痛。

她想起来，这是刚才和安其罗交手时，安其罗的拳头打到她脸上造成的，她勉力躲避拳头，最后拳头堪堪擦过脸颊，可她却被自己的牙齿咬破了柔软的口腔内壁，渗出了血。

血腥味更加刺激华锦，她的眼底逐渐充血，冷笑道：“你以为他还有帮手？他是亡命徒，来找季淮安报仇就没想活着回去！”

华锦逐渐失去知觉的左手神经质似的抽搐了两下，似乎在确定还能不能用，她突然向安其罗冲过去，对季茂行说：“管好你自己，我还不想进棺材！”

安其罗诧异的迎战，她的身形比刚才还要快，就像没受伤一样，短兵相接之下，安其罗发现她的力气竟然还大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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