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正则组织了一下语言，先说了一件事。

“大哥之前见过华锦了。”

季盛德略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说：“我倒是忘了，淮安是见过望舒的。他的记性不错，当年只见过一次就记住了。”

已经是间接承认了，路望舒和季家的关系匪浅。

“所以，路夫人原来真的是小叔的女朋友。”季正则长出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像是终于确定了这件事，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虽然还有那么多石头压着，但总算是已经少了一块了。

“是。”季盛德也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隐瞒的，“她和你小叔的感情非常好，你小叔出意外之后，她难过了很长时间，最后突然要嫁人，当时我们都劝过她，奈何她太固执，一意孤行，结果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既然和我小叔的感情那么好，她为什么还要嫁给华立明呢？”季正则问出口，发觉自己这话有歧义，于是又解释了一句，“我不是说路夫人应该为我小叔守寡，只是说，路夫人起码应该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华立明可不是个好丈夫人选。”

“因为她根本就不可能重新开始新的感情。”季盛德感慨道：“你当年还小，没见过路望舒和你小叔的感情到底好的什么程度，当初你小叔出事，她差点就跟着去了，光是医院抢救就是三回，后来是我看不下去路先生的憔悴担忧，亲自出面，和路望舒长谈了一番，才让她放弃轻生的念头。”

季正则没想到真实原因竟然让他这么意外，但是细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以路望舒的脾性，确实容易做出极端的事情来。

“路望舒有分寸，知书达理，的确是大家闺秀，你小叔的性子也稳重，就是工作性质太危险，当初他带着路望舒回家的时候，你爷爷还劝过她，但是她就认定了你小叔，结果还真的让你爷爷说中了，你小叔没了。”

季盛德脸上有隐藏不住的悲伤，季家人才辈出，每一代为祖国牺牲的都不知凡几，结果到了他们这一代，竟然是他最小的弟弟。

他的小弟是家里这一代最优秀的孩子，其实他父亲最开始属意的家族继承人并不是他，而是他弟弟，但是景云却志不在此，他想帮助更多的人，而不只是一个家族。

若不是这样的性格，也不会影响了淮安，让淮安做出了一样的选择，追着他的脚步继续走下去。

景云去了之后，他父母承受不住丧子之痛，相继病倒，身体才开始不好，最后早早离世了。

季景云不止是季家不能提及的伤疤，也是路望舒的痛苦。

“当初您知道华锦的时候，并没有和我说过。”季正则的意思是，为什么不先告诉他这件事。

季盛德喝了一口茶水，“都是老一辈的事情了，既然路望舒已经选择嫁人，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能过去这个坎，我们都不想再提，华锦是谁的女儿重要吗？你们两个的相识本就不是阴谋算计，既然如此，我自然是乐见其成。”

他知道儿子是什么意思，季正则心里这时候应该不是滋味，没想到老一辈还有这么一层关系，以为华锦的出现是路望舒的刻意安排，但其实他们看得清楚，路望舒根本没把这事告诉自己的女儿，过去的就不要再想，有时间不如多看看将来。

季正则心里的疙瘩好像随着季盛德话解开了，他是知道的，华锦不可能是带着目的而来，然而总要听一听当年的缘由，哪怕回去给华锦说的时候，也能说得详细一点。

不过是想到路望舒和小叔还有这么一段，他心里不自在罢了。

他没想到，路望舒的感情竟然这么极端。

季盛德长叹一口气，“你把路望舒的病房地址给我吧，我改日去看看她，她对华锦是怎么安排的？”

路望舒是个极聪明的女子，既然能对华家动手，就肯定要对华锦有所安排，华锦像她，她不会不喜欢的。

“路夫人希望我可以娶华锦。”季正则也不隐瞒，这事要是实行，早晚得让他们知道。

季盛德眼睛里闪过一抹讶异，随后了然道：“她是不想让华锦事后遭到华善从的报复。华锦同意吗？”

他不需要问儿子的意见，反正肯定是同意的。

季正则苦恼了好几天的事情就是这个，“我还没和华锦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华锦闻一知十，我说一句，她就能猜到全部，我怕她到时候会自责。”

“你还是尽早告诉她吧，万一她不同意，路望舒可能还有别的安排，你也不要把华锦想的太脆弱，我上次见那小姑娘，可不觉得她是个心理承受能力十分差的人。”季盛德比他干脆，有些话既然不知道怎么说，那就直接实话实说。

季正则想到路望舒“别的安排”，心里就是一紧。

他立刻站起来说道：“爸，我先回去了，我会尽快把事情告诉华锦，让她选择的，如果她同意路夫人的安排，可能咱们家要快速的准备一个婚礼。”

和季盛德想的一样，季正则自己是一百二十个愿意娶华锦的。

季盛德无声的挥挥手，算是知道了。

“不是说今天加班吗，怎么提前回来了？”华锦正在餐厅吃饭，季正则急匆匆的走进来，惊了华锦一跳，她放下手里的汤匙站起来，“我去让厨房再做一个菜吧。”

以为季正则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华锦没让厨师做那么多菜。

季正则一步上前按住华锦，让她重新坐下来。

“不着急，我有话对你说。”季正则的脸色很凝重。

华锦随着季正则的动作重新坐下来，她抬头仰视季正则，很清楚的看到季正则的眼睛里，深刻的犹豫和担忧，她立刻知道，季正则要说的，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而且和她有关。

季正则还没说话，她心里先没来由的一阵难过。

“你说吧。”华锦的声音轻轻地，似乎无论什么消息，她都能承受得住。

季正则看着华锦的眼睛，他的双手还搭在华锦的肩上，然后他慢慢的蹲下身子，半跪在地上，和华锦平视，然后对华锦说：“小锦，你母亲得了绝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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