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做没有听懂仲先生的意思，“华善从收留的都是一些有案底的人，我昨晚已经去了，为首的人很专业，季正则的人有两个受了伤，我们的法律很健全，但是调查需要时间，我害怕中间出现意外，我母亲的病情拖不得了。”

“那你应该去和季正则商量，季家在燕市的势力很大，不会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仲先生好像对手里的书看入了迷，眼睛一直没从书上离开。

华锦低下头，“我不能用太多季正则的人，季家在燕市的势力大不假，但是需要低调，调用的人多了，难保不会惹人眼，更何况华善从那边有军火，情况太复杂，他们应对不了。”

“你是瞒着季正则自己过来的吧。”仲先生突然说道。

“是。”华锦回答的很痛快。

“为什么不告诉季正则，你是来找我帮忙呢？我们这里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仲先生轻声问道。

华锦沉默了片刻，她明白仲先生的意思，想找别人帮助很正常，毕竟现在的问题涉及到热武器，季正则那边不好处理，她不和季正则商量，只自己独自前来，就是反常的。

华锦咬咬唇没回答仲先生的问题。

她想仲先生也知道她的顾虑，当初脱离组织之后，她和仲先生的关系就十分微妙，两个人都在维持一种平衡，虽然仲先生一直不放弃的想劝说她回来，但多数时候就是随意的说一说，更像是走一个流程，因为他们双方都知道，华锦回头这件事，缺乏一个契机。

而现在，这个契机已经出现了。

若不是情况不得已，她也不想来找仲先生。

当初挨了十鞭子离开仲先生的时候，仲先生曾经明确的说过，华锦执意要走，以后有什么问题，不要回来找他。

后来两个人能维持着和谐，全是看在路望舒和季景云的面子上。

但是若真的论师生情谊，当初华锦的固执是伤透了仲先生的心的。

华锦还记得自己离开之前说的豪言壮语，她没想到在自己国家能遇到什么难事，年轻的时候看到仲先生那么无情，也发狠的说绝对不会回来找他。

没想到打脸的一天来的这样快。

仲先生倒是好脾气，他放下手中的《孙子兵法》，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学生，问道：“华锦，当初你离开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华锦也抬起头看着他，她的神色不变，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比路望舒的安危更重要了，她昨晚想了一夜，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你们国家有一句老话，叫做好马不吃回头草，你也对贝拉说过了，你那十鞭子不是白挨的，现在你又回来求我帮忙，算是怎么回事呢？”他的言语温和。

仲先生在学生面前总是严厉的，唯独对华锦的时候，原则可以一退再退，他喜欢华锦的天赋，自然也就会多一些宽容。

他对华锦唯一的一次不宽容，就是华锦执意要离开的时候，那时候华锦确实伤了仲先生的心。

后来仲先生会来华国，可以说是路望舒的邀请，中间隔了一份情谊，事情总是更好商谈。

但是他所做的，也就是让华锦的身手也没怠懒下去，维持在当年的水准，不过再多的，仲先生都不会去做了。

“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你既然选择了安逸和自由，就应该知道，我不会再帮你了。”仲先生温和的说道，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小锦，我凭什么帮你呢？”仲先生反问道。

华锦一言不发的跪下去，就像她当初离开的时候一样，时间好像倒流了一般，仲先生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华锦。

当时的华锦也是这样跪在他面前，紧抿着唇角，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眼睛里全都是拒绝和坚持，她的声音清晰而执着，她说：“老师，请您放我走。”

他当时怒从心中起，对自己的得意弟子感到失望，没想到只是一点小小的打击，就让她轻易放弃了。

他对华锦承载了那么多期望，视华锦为自己的继承人，可是这个继承人却在半路上，自己放弃了。

仲先生当时恨不得从来没教过华锦，那十鞭子，他真的是想打死华锦了事。

可是最后还是没忍心下去手，这个孩子从八岁就开始跟着自己，被自己养到十五岁，他亲眼看着华锦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看着那个小姑娘倒在血泊里，仲先生扔下了皮鞭，转身而去。

若不是后来看在路望舒的面子上，仲先生是不会来华国的，他只是维持了这把名叫“华锦”的刀的锋利，可是，一把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刀，仲先生也不会做的太多。

他平静的面容格外的不近人情，看着跪在不远处的华锦，双眼无波无澜，“你已经不是我的学生了。”

“只要您希望，我就还会是您的学生。”华锦突然抬起头，一字一句的对仲先生说道。

仲先生并没有因为华锦的话露出什么情绪，他一如既往的平静，“强迫来的东西，总不会长久，三年前我就很希望你一直是我的学生，但是你离开了，现在，你只是有求于我。”

华锦咬牙，她的后背出现了幻觉似的疼痛，当初和贝拉说的斩钉截铁的话像是一个玩笑，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再吃回去。

她跪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抬起头，用同样没有情绪的眼睛看着仲先生，“但是老师，您曾经说过，不看经过，只看结果，最后我还是回来了，您三年的时间没有白白等待。”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冲动之下再一走了之呢？我怕我下次直接打死你。”言下之意，下次再没有十鞭子的好事了。

华锦没什么笑意的勾勾唇角，“我不会再离开，老师希望我做的，我都会做到。”

她的言语没有多少起伏，像是最平常不过的一句话，但是仲先生和她都心知肚明，这是一个承诺，而华锦一诺千金。

仲先生站起来，把手中的书放在茶几上，慢慢的走过去，将手搭在华锦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说：“欢迎回来，我的，潘德拉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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