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的底线就是，你没那本事把我工资全罚干净。你只要罚到一个月我领不到二十块钱，那我就去告你。

罚钱是有规定的，非重大事故或恶性事件，有一定的罚款比例。也就是说，一个月你可以天天罚款，到了一定的数，就是车间主任也不能再扣他一分。总得给人家留点过日子的钱吧，毕竟现在是新社会，不能让人吃不上饭。

贾东旭就是这样作，易中海天天也不问，你是你，我是我，下了班我回家抱孩子，问你这么多闲事干嘛。

贾东旭的内心反应，很像个失宠的孩子。他不是想把事情做好，来获得长辈的表扬。而是愿意做一些危险的事情，让大人心疼他。

这不，天气越来越暖和，贾东旭干了一会活，感觉身上躁热，就脱掉了劳保工装，扔在一边。

正好他身后的车床操作失误，飞出一块小指长的细钢件。就这么巧，一下打到了贾东旭的肩胛骨下，速度加质量，一下就穿透了贾东旭的身子。

人立时就没了知觉，仰头倒在了车床旁。

车间里的人忙乱了起来。几个工友架着贾东旭就朝车间外跑，还没有送到医院，人就不行了。医生本着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救治一下的精神，努力了两个小时后，贾东旭终于离开了人世间。

从天意上来说，他是自己找死，如果穿着厚厚的劳保工装，他会受伤，但绝对不会把命丢掉。

贾家晚上就搭起了灵棚，日子艰难，连白布都没有多少，只是扎了一个大白花一样的布球，扯出来很长的两条飘带似的布幅，挂在木头和苇席搭成的灵棚之前。两个孩子穿上了孝衣，秦淮茹一身素带着白花。

就算贾东旭在院里平时再不为人，今天院里的人只要有空的，都过来帮忙。死者为大，人一死百事休，所有的恩怨全要抛掉，让死者顺利地入土为安。

两位管事的大爷站在灵棚旁边商量着事情。

刘海忠作为曾经的管事大爷，也往两个人身边硬凑。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阎、易都没有说什么。时不时的还问一下他的意见。

刘海忠感觉自己又行了，很是卖力。

一大爷就算这两年来对贾东旭再失望，可毕竟他是当初自己选的养老徒弟，这么多年来疼他护着他。人是有感情的，贾东旭一走，一大爷（包括一大妈）很是伤感。

一大爷甚至有些内疚，如果自己不疏远这孩子，他一定会像以前那样听自己的话。如果他听话，那么今天他就不会死。

贾东旭一死，一大爷对贾家的感情又急速恢复中。

“老易，我看得通知贾张氏一声。”阎埠贵首先提出来。儿子死了，作为母亲，当然要来见最后一面。

“那是当然，老刘，你去找许大茂一趟，让他这就骑着车子下乡，把贾张氏接回来。就说东旭受伤了，想见她。”易中海脑子飞速转着。这是他认为最好的方案。

刘海忠走后，两个人又商量着贾家如何操办白事。

贾家现在的情况，粮食也就够吃两天的，菜是一点没有。家里连个五块钱都拿不出来，好一个惨字了得。据秦淮茹说，全让贾东旭给喝了。

阎、易盘算着，都是一个院里的邻居，总不能看着剩下的老少几口人饿死吧。再有一个，有个迎来送往的，也总得管人家一顿饭吧。

这粮食从哪出，菜打哪里来，着实让两个人头痛。

很快刘海忠从后院回来，他身后的许大茂，一脸不情愿地推着车子。

“大茂，辛苦你了。本来想让柱子去的。可是得留他在院里搭大灶，所以就辛苦你一趟。”阎埠贵看出来许大茂不高兴，顺口解释着。

“我……”许大茂刚想埋怨几句，看到灵棚里一身素的秦淮茹，他的色心一动，忙改了口。

“三大爷，瞧您说的，都是一个院里的邻居，我跑一趟也没啥。”

“你不会不高兴吧。”阎埠贵忙敲上一句，省得落埋怨。

“哪能呢。你看秦姐一家多可怜，我就是冲秦姐，这一趟我也得跑。刚才我是和我们家娥子吵了两句，所以你看着我可能有点不高兴。那是我们家里的事，可不是冲这边。”许大茂的声音很洪亮，生怕秦淮茹听不见似的。

“那就好，快去吧，路上可千万别说你东旭走了。”

“我心里有数。”

许大茂又安慰了两句秦淮茹，这才抹着口水去接贾张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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