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芸宝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邵老爷子，两人一起从别墅的后院走了出去。

院外是一条长长的林荫步行道，介芸宝谨小慎微地跟在邵老爷子身后，在需要上下路缘的时候还主动去上前搀扶老爷子。

邵老爷子步伐稳健，从行走姿态来看似乎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很多。面目无波的他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道：“耳朵终于清净了些。”

介芸宝猜想，老爷子指的可能是终于远离薛问景了。恐怕是这阵子薛问景一直围绕在他周围，让他的耳朵不得闲吧。

两人走了一段路，来到一片花坛的周围，那里摆放着几张长椅。邵老爷子在一张长椅上坐下，介芸宝谦恭地立在一侧。

邵老爷子突然指着花坛里的那些草木问：“知道这是什么么？”

“一种……植物？”介芸宝含含糊糊地回答着，她拿出手机立刻开始搜索起来。

介芸宝搜索的速度并不及老爷子开口的速度，老爷子说：“这是黄杨。”

介芸宝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这个威严的老人为什么突然和自己讨论起植物来，也许他对植物分外感兴趣？又或者，他和她一样感到尴尬？

邵老爷子又问：“你能找到黄杨的种子么？”

介芸宝立刻凑到花坛的前面，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她自言自语着：“种子……种子……种子是不是在果实里？果实……果实……”她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颗小粒子，然后兴冲冲地拿给了邵老爷子。

老人斜睨了一眼她手掌心中的物体，说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果实，只不过是干枯之后的果实。”

“那这也是种子么？”她天真地问。

“当然不是。”

介芸宝又返回花坛前找了半天，手里又有了些收获，只是她不太确定自己找到的究竟是不是种子，毕竟她找到的东西形状并不规范。

老人这次点了头。

介芸宝一惊，问道：“爷爷，这是黄杨的种子？但形状好奇怪啊……”

“这形状像不像猫头鹰？”

“不像啊。”介芸宝虽然很想每句话都附和老爷子，但她实在是不想说谎。她左看看右看看，都不觉得自己手中那几个纠缠在一起的、形状不规则的小物体像猫头鹰。

老人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说：“你再仔细看看，你手里的东西像不像三只猫头鹰在开会？”

介芸宝瞪大了眼睛，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似乎……好像……她的声调突然提高了，说道：“是啊，这真的好像三只猫头鹰在一起啊。好神奇啊。”她想到自己经常经过黄杨丛，却从来没有发现这么有趣的事情，就觉得这实在是太奇妙了。这个世界上的每个小小的角落里，可能都潜藏着人们平日里观察不到的有趣事物呢。

老人身体倚靠着长椅的靠背，不再看介芸宝，视线飘到了悠远的天边。他望着天上的云，说：“择研小时候跟我的时间长。我经常带着他出来看植物。他可不像你，他的观察力很强。”

介芸宝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了。原来自己和童年时期的邵择研相比，在观察力上还是差一大截啊……

老人继续说：“而且他会问很多问题。比如他会问‘爷爷，为什么是三只猫头鹰在开会，而不是三只猫头鹰在跳舞’？”

介芸宝思索了一下，说：“其实‘三只猫头鹰在开会’只是个比喻吧，大概指的就是像三只猫头鹰的意思嘛。但小孩子是会喜欢刨根问底的。”

“小时候的择研尤其如此。”不知道是不是太阳柔光铺面的缘故，老爷子的眼睛里似乎也多了一些温和。他突然看向介芸宝说：“择学是他爸妈一手带大的。择学小时候偶尔来我这边，我也带他看植物。你猜怎么样？”

介芸宝大脑中出现了邵择学的嘻哈男霸总形象，尝试着猜测道：“他会不会对植物并不感兴趣？”

老爷子说：“被你说中了。他不仅对植物不感兴趣，还因为我总带他看植物而厌烦。过了几天，我们再去看植物的时候，我发现那些植物被人给破坏了。”

介芸宝睁大了眼睛，问道：“被破坏了？难道是被拔掉了？”

“有被拔掉的，也有被踩踏的，但破坏性并不强，能看出是破坏能力很有限的人做的。”

比如……小孩？介芸宝细思极恐。

“显然你已经猜出来是谁做的了。”邵老爷子脸上浮现了优哉游哉的神情，还哼唱了几句类似戏曲的调调。

介芸宝不想再讨论邵择学的恐怖童年了，她赶紧转移话题，问道：“爷爷您唱的是越剧么？”

邵老爷子眼前一亮，问：“你也喜欢越剧？”

介芸宝连忙摆手，坦诚地说：“不是不是，是我爷爷奶奶喜欢。我从小和姑姑一起住，我姑姑经常带我去爷爷奶奶家玩，爷爷奶奶家电视上总是放越剧的。有一部讲高阳公主的，叫什么来着？”

“《天之骄女》。”

“对对对。我小时候不太懂戏曲，但会跟着看故事情节。”

邵老爷子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温和了，说道：“你这个小丫头倒是有点意思。”他顿了一下，转而问：“你没在父母身边长大？你不怨恨你的父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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