钨丝灯橘黄的光线下，她身影朦胧而破碎。

林子遇站在门外，手指发僵，双脚像是灌满了铅，沉重得他耗尽全身力气都移动不了分毫。

几步之遥，隔着他们6年的等待。

林子遇缓步走向她，几秒钟的路程，在他脚下磨成几分钟。

四目相对，一人眼中浓雾成霭，一人目光黯淡木然。林子遇是前者，苏倾颜是后者。

曾经的苏倾颜，目光清澈，双眼似有清流灌注，盈盈秋波流转其中，很是好看。

如今，她看人的时候，双眼死灰，淡漠疏离，更像在看陌生人。

苏倾宸站在门外，没有看林子遇的表情，却从他耸动的双肩窥探出他此刻的情绪。

望着林子遇萧索的背影，苏倾宸有些后悔，无需言语刺伤，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或者早已千仓百孔。

只是他善于忍隐，不容他人窥探分毫。如今在妹妹面前，情绪倾数暴露出来，竟是这般的凌厉汹涌。

苏倾宸有些承受不住，神色黯然，轻轻地把门带上。

沉寂的房间里，苏倾颜微卷的手指出现轻微颤抖。

“是梦？”她问。

林子遇摇头：“不是。”

苏倾颜沉默许久：“只要我想，其实我能随时在梦里见到你，可是我不想，因为每次醒来后，发现身边没有你，我的心又会开始痛。”

喉咙干枯，沙哑的声音，听得人心发痛。

林子遇气息沉窒，心如刀绞，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

“我在这里。”沾染了灯光，他的脸有些昏暗。

苏倾颜侧头看他，灯光下，眸色淡如冷月：“不走了？”

“不走。”

坚定的声音，在苏倾沉寂已久的心翻起一缕清风，她干枯的唇瓣勾起清浅笑意。

微光在她眼中一闪而过，很快又归于死寂：“你该走的。”

“倾颜。”林子遇痛苦地喊了声。他的身体在颤抖，可惜眼前的人目光死灰，看不到。

微凉的风吹窗户吹进，轻轻翻动八仙桌上的日记本，纸张在风中轻拂，有两行字尤为醒目，被笔划了很多遍。

凌乱的线条，已把原来的底字掩盖，可仔细辨认，依稀能看出上面的字迹：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林子遇鼻尖抽痛，哽咽开口：“为什么划掉？”

苏倾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却选择了沉默。

“忘记了。”过了许久，她幽幽的道。

这几年她的记忆时好时坏，忘记了很多事情，当时划掉这句话时是什么心态，她早已记不清楚。

既然划掉，那就该有原因，只是她已经忘掉罢了。

忘了也好，少点烦忧。

林子遇的心拧成麻绳，上前把她抱在怀里，依旧觉得捉不住。

她离他太远，远到他心底发寒。

——

蓉蓉月色，落在优雅的庭院，有种宁静的祥和。

苏倾颜脚踩青草，踏着清风明月，缓步走在院子里。一身白色长裙，行走间随风摆动，彷如月下精灵。

林子遇臂弯里搭着一条浅色披肩，跟在她身后，踩着她走过脚印，与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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