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了擦眼泪,我坐到眉庄的床榻上试探地张望四周,悄声凑到眉庄耳边问道:“姐姐今日如何会落入千鲤池中?”
眉庄像是一腔委屈被激起,眼泪一下子涌出眼眶,顺着眼角滑落在软枕上。
“陵容,有人,有人要我的性命!”
我拿起绢子替她擦了擦眼泪,安慰道:“姐姐慢慢说。”
“他从背后推我入水,我看不清。我只知道他力气甚大,不是个太监就是侍卫!”
眉庄说着说着又伤心起来,怒道:“宫里的人虽然面和心不和,但也不至于要了我性命这般歹毒……能在宫中这样害我的,只有!”
“华妃!”
我赶紧帮她把气口撒出来,免得她再憋着难受。
“可千鲤池离她的翊坤宫如此之近,她要对付我,也不该选在自己的地方,总该懂得避嫌才是!”
我安抚眉庄道:“华妃虽然跋扈……可她又为何要害姐姐呢?如今姐姐不过是在她门下低头学理事罢了,能有多大仇怨?”
眉庄冷哼一声,睥睨着帐内遮掩道:“还不是嬛儿受宠,她怕我二人羽翼渐丰,急于剪去!嬛儿有皇上护着她不敢动,便不把我放在眼里,恨不能了结了我!”
我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心想眉庄这落了水,脑子倒清楚,她也察觉出自己是被甄嬛受宠连累受害了……竟不需我费口舌挑拨。
“只恨我现在只是区区贵人,就算想要和她算账,也是无能为力。”
我回握住眉庄的手,对着她点了点头,附和道:“姐姐,你对抗华妃无异于以卵击石,你千万要保重自身,以谋来日啊!”
眉庄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又抚了抚我的发髻,关心道:“陵容,现下也不早了,我没什么事儿,你不必在这儿守着,回延禧宫歇着吧,有采月和采星她们在呢。”
我心想,皇上已经走了,戏也做完了。反正也不会有人真的在意我是不是在这儿留侍一晚,还不如早些回去,富察贵人那儿还有事情要交代呢。
“那妹妹就先回去了,姐姐你可要好好的。”
恋恋不舍地离开,我一出咸福宫就马不停蹄地回延禧宫,富察贵人有孕的消息已经告知了皇上,恐怕不出一个时辰阖宫皆知。翊坤宫那边自有曹贵人替我挡着华妃的嫉恨与怒火,我担心的反而是佛口蛇心的皇后。
夜已深了,正殿烛火未歇,我在门口问道:“富察姐姐已经睡下了吗?”
桑儿一听是我的声音,立刻从寝殿出来开门,她神情焦灼,眼中含泪,似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
“求萱小主救救我们家贵人,我们小主晚间突发不适,宋太医今夜不当值,她不敢信旁人,生怕被人害了,一直忍到现在也没请太医。”
我心里一惊,转头看见方德海,对他说道:“去太医院问问是哪位太医在?若温太医在就请温太医,若他不在,请江诚或江慎太医。如果都不在,就请随侍太后的李太医和张太医。”
方德海忙点了点头,立刻带着两个小太监提着灯笼往外跑。
我跟着桑儿进入寝殿,富察贵人捂着肚子在床上脸色惨白,头上还不断出冷汗。
“富察贵人,冒犯了。”
我伸手摸向她的腹部,孩子有胎动,但寻常五个月的身孕是不会有这么剧烈的胎动的。
“桑儿,贵人晚间都吃了什么?和平常有什么不同!”
我的气势俨然是一个来问责的主位娘娘,桑儿一边看向她家贵人一边说道:“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平时御膳房送来的菜。今儿贵人贪嘴,多吃了一品蟹粉酥。”
螃蟹性寒,现在又不是螃蟹的季节,恐怕是地气较暖的地带养殖的。蟹肉寒凉不宜给孕妇吃,只是蟹粉酥里的蟹肉蟹黄都是热油煸过的,应该无碍才对。
“没有别的了吗?”
“再没了……”
若是真把帽子扣到蟹粉酥头上,只怕是火要引到华妃身上。毕竟这品点心一直是华妃专供,怎么偏偏她不吃就出了事,实在解释不清。
我一一检查富察贵人的一应生活器具,直到走到梳妆台前,一个一个妆盒打开嗅闻,终于发现了端倪。
“这盒香粉是哪儿来的!这脏东西怎么没有给宋太医验过!”
桑儿吓傻了,一看那是富察贵人平日里一向会用的香粉,赶紧跪在地上解释道:“这是夏常在送的,说是不伤胎儿还润泽肌肤。贵人一时忘记了给太医验看,便用了一些日子……”
夏冬春!竟然是她!她还真是完完全全地步了我的后尘。诅咒之术是她,如今麝香害人也是她,害的还是富察的胎儿!
“温太医!温太医来了。”
我着急地拉住温太医,向他卖好道:“富察贵人用了麝香,请太医务必保密,救下贵人。”
温太医一惊,跑到床榻前跪下,诊完脉后对我说道:“小主放心,贵人体内的麝香不多,大约是没有过多使用。贵人腹痛是因为晚上吃多了不消化,只要开一剂消食的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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