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前脚华妃身边的眼线来报了皇后去了勤政殿,后脚我就带着宝鹬出门。
宜修的耐心,不比前世了。
也是,富察贵人快生产了,莞贵人也有孕,这就两个孩子了,她不可能不心急。
若非这些日子忙着筹备到圆明园避暑,宫中又有宴席庆典,皇后忙得顾不上。否则这会儿若无甄嬛挡在前头,皇后只怕又要对富察这边下手。
来时,皇后还未走,我只得先候在殿外,却听见里头隐隐传来皇后的声音。
“臣妾听闻,皇上当日初见莞贵人,曾假借十七弟之名与莞贵人品箫弹琴?”
“当日,是朕怕自个儿的身份吓着她,才那样说......”
他似乎根本不想和皇后谈论此事。
但皇后像是抓住了皇上话中的把柄,继续说道:“想来莞贵人是当真爱慕皇上,无关身份和名位。幸好莞贵人当时懂规矩,也没有与皇上过分亲近,否则这岂不是于礼不合?”
皇上没有出声。
“莞贵人当时是未曾侍寝就已晋封,已经违了祖制。老祖宗并无嫔妃怀孕就晋封的规矩,不若还是等到莞贵人生下皇子,再行加封吧?”
我则是隐隐觉得胆寒,宜修确实找到了这段情事里最险峻的部分,只是她的试探过于明目张胆,如此大胆试探必然引得皇上不快。
她太懂皇上了,甚至连装傻充愣都不愿意。可皇上并不喜人太懂他……
当初我与曹琴默用《杏花天影》设计甄嬛,是让皇上看见果郡王和甄嬛合奏,让他自己对甄嬛的忠贞产生疑心,这样我们完美隐身,也不会惹皇上起疑。
这一次皇后明着挑拨,几乎将甄嬛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她这哪里是要拦着甄嬛晋封,这是要直接害她降位啊……
只是宜修未必想到,皇上那自卑的心理和我如出一辙。只怕是要对她更加疏远了。
皇上恐怕现下觉得自己像是沾了果郡王的光才能获得美人芳心,皇后这话落在他耳中无异于奚落,哪里会痛快。
“今天的话臣妾也只是不留神听来的,莞贵人倍受宠爱自然易受非议,臣妾也是心疼她才不想她过早封嫔引人侧目啊……”
“朕知道了。”
“那臣妾告退。”
皇上冷冷的不再说话,苏公公才来门口回我的话。
皇后看到我在门口候着也不瞧我一眼,只是匆匆地走了。
我入了东暖阁,见皇上正看着一旁的西洋自鸣钟发呆,非常识趣地走到他身后,为他揉一揉太阳穴。
“富察贵人的胎还好吗?”
“孩子活泼,拳脚有力,想来是个康健的小阿哥。”
皇上温柔一笑拉住我的手道:“容儿,若是朕不是个皇上,你还会这样尽心侍奉吗?”
我停下手,趴着他的肩上,“只要皇上还是臣妾的君上,是臣妾的主子,是臣妾未来孩子的父亲,臣妾自然会如此。”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果郡王可不是甄嬛的君上、主子、未来孩子的父亲。
皇上默默地闭着眼睛很久都没有说话,我跪在榻上轻轻为他按摩,也不敢说话,刚刚那一句,确实是有些冒险了。
毕竟皇上是想要旁人对他的真心在意的。我只论纲常,或许亦是让他觉得失望了。
“容儿,如何知道一人的心?”
我知道,他想要试探甄嬛,可是碍于情面,又碍于甄嬛如今有孕,他不好去做个恶人。万一,试探之下甄嬛对他的确忠贞无二,他反而伤了甄嬛的心。这并不是他所乐见的。
他想试探未必对我不是一件好事,若甄嬛逾矩失宠,皇后更好下手,我与曹贵人更便于暗中搜集证据;若甄嬛清白无辜,皇后则显得心肠恶毒,皇上对她更加疏远怨恨。
我调笑着说道:“将那人的心剖开看看不就得了?”
我这一番言语如同妖妃妲己向纣王要求瞧瞧比干的七窍玲珑心一般,反而惹得皇上乐起来,“你说怎么剖,朕就怎么剖?”
“若想得到一人的真,自然是将彼时彼景再次复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不会轻易变的。”
皇上听了我的话只是抿嘴一笑,捏了捏我的脸颊,像是在对待一只乖顺聪明的小猫。
“好,你帮朕今夜约莞贵人去岚镜舫赏月,可好?”
不好。
这个皇上是会找人给他当枪使的,我约了甄嬛,然后到那儿她见到的变成了果郡王,那我成什么了?甄嬛又不傻难道看不出有人在设计她?她未必会和皇上计较,但一定会恨上我。她若对我起疑,以后还要怎么跟她当表面姐妹,继续利用她?
“哼。”
我佯装吃醋地转过身去,偷偷用绢子拭去眼角的泪道:“皇上便是这样欺负臣妾。约莞姐姐也罢了,还要借臣妾的口,平白让臣妾夹在中间。臣妾不依。”
我难得在他面前撒娇撒痴,哭得梨花带雨得倒是让他极为满足。他最爱看人为他争风吃醋,我第一次这样撒娇抗旨,反而让他很受用。
“好好好,不必你去说,那你就在这儿陪着朕,一道看一看你莞姐姐的真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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