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宫。
刚刚红杏神神秘秘地和我说上次烦夏冬春查的事情有眉目了,我赶紧就跟她到了乐道堂。
甫一坐下,看见夏冬春端了一盅汤羹来,我才知道什么叫上当受骗。
“快,尝尝这紫参乳鸽汤。又鲜又滋补。”
我垂眸看了一眼那盅,暗暗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上次烦你查的千年人参有眉目了呢。”
夏冬春打开碗盖,用勺子捣鼓了一下,“这不就是眉目吗?紫参很难得的。”
托她查事情,她倒好,这买卖渠道、价值几何都没有查出来,反倒先开始花钱了。
见我不为所动,她原本准备卖关子的心思全都藏不住了,直言道:“哪儿那么容易啊?山参不易得,品相越好越珍贵的,渠道就越紧俏。人家能托隆科多大人送到太后跟前,哪里是轻易给点儿银子就能套出话来的?总得让人先放下戒心,让人知道咱们不是为了断人财路而来,人家为了长长久久的生意,才能略略多说一嘴不是?”
我乖乖点了点头,又一次感觉到自己与她的差距。我的心思都只能用在操纵人心这些小事上,一旦触手伸到前朝,便是错综复杂的人情往来、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
“紫参这么难得,给我喝可惜了,我可以借花献佛送到皇上跟前去吗?”
夏冬春毫不遮掩地翻了一个白眼,忍着怒意盯了我一会儿。
“安陵容!你就是这么不识好歹!拿去吧,拿去吧!”
她语气里的烦躁很明显,一般这种时候,我只要说两句好话哄哄她,便好了。
“你放心,我不会占了你的功劳的,我会叫皇上知道是你辛辛苦苦熬的汤,不会埋没了你的。”
没想到我这么一说,夏冬春气得要掀桌,“腾”的一声站起来,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我舍不得用这么金贵的东西。我心里念着你的好,你不必这般辛劳的。”
夏冬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不知怎的憋不住嘴角的笑意忽然笑出声来,似乎不再计较我要把汤送给皇上的事儿了。
她的脾气时好时坏,刚刚还怒得要打人,现在倒是欢喜雀跃了。
*
养心殿。
皇上盘腿坐在榻上,面前还放着他的那枚鸳鸯佩。
毓妃时常称身子不爽,装得身娇体弱,一个月也侍奉不了皇上几次。如今甄嬛长久地不在眼前,只怕是皇上比往日更加思念纯元了。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皱眉看向我,面无表情地微微叹息,或许他期待来这儿向他示好的人并不是我。
“延禧宫的穆常在今日炖了一品紫参乳鸽汤,请皇上尝尝。”
皇上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似乎满脑子在想“穆常在是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略显警惕地问道:“朕也很久不见穆常在了,她还好吗?”
“穆常在静心礼佛,日日抄经祈福,对臣妾和昭嫔娘娘很是周到。”
皇上将手边写好的字撇到一旁,捧着汤盅,对我微微颔首。
“她倒是个实心肠,也不争宠,平日里朕倒是少留意她了。”
听到皇上忽然在意夏冬春,我有些后悔提及她,头也跟着垂下去,只觉得心头酸涩。
“怎么?容儿吃醋了?”
皇上以为我吃醋了?那我便吃醋给他看,他这人惯爱看嫔妃为他争风吃醋的。
“穆常在性子怡然,在宫中自得其乐,不像臣妾唯有时时见到皇上,得皇上照拂才欢欣自在。”
“哈哈哈哈哈。”
他高兴地打开汤盅,喝了一口,又招手让我坐在榻上,也贴心地喂了我一口。
低头注意到他纸上写着什么“莞莞类卿”的字,我意识到皇上是在思念纯元,亦是在思念甄嬛,他纵使总要打着纯元的旗号去宠幸旁人,实际上早就背叛了对妻子的忠贞。
“皇上,莞姐姐生产在即,要不还是去看看她吧?”
好容易叫甄嬛知道了自己是替身的真相,她恐怕憋着一腔怨恨呢。若是两人久不见面,互相憋着吵不起来,待她生下皇子,恐怕皇上就要既往不咎,让她复宠了。
如今不是前世那般境地,甄家没倒,甄远道因着她封嫔还升官做了督察院左都御史,甄嬛未必能断情绝爱、抛下一切。想要甄父为我们所用,借他的职能去扳倒隆科多,甄嬛失宠失权是必行之策,否则曹琴默借华贵妃权势在前朝布的棋都将沦为废子。
“听说她入了秋睡得就不好?”
皇上低头用勺子舀着汤,却忍着心疼问询甄嬛的近况。
“皇上下旨禁足,臣妾也不能去看一看莞姐姐。只是前几日在御花园遇见了姐姐,她形容憔悴,神采也不似从前了。皇上不准姐姐来瞧皇上,可没说自己不能去看姐姐啊......”
皇上抬头看了我一眼,微微点头,伸手过来我亦乖巧和他牵住。
“朕知你与莞嫔情重,你这样为了朕与莞嫔,实在难得。”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戴上帽子,“苏培盛,去碎玉轩,朕去看看莞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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