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化了。
滴滴答答的在屋檐下响个不停。
寿康宫里一片静谧,太后坐在榻上看经书,我在窗下的书桌前为太后抄经。夏冬春在小厨房盯着太后温着的药,帮着春茂姑姑一块儿试吃解苦的果子蜜饯。
“太后,隆科多大人从外头带来一品扬州八宝酱菜,请太后品尝。”
我继续抄经并不抬头,只是用余光打量着。竹息姑姑从外面端进来一个小盒子,上面还用烫金红纸贴着封条,十分有心意。
太后蹙眉看向我,我不动声色地装作抄好一张搁到一旁,反而识趣地背过身去。
“叫他不必送了,不过是酱菜而已,哀家这儿还不缺。”
太后的语气冷冷的,倒是叫竹息姑姑心疼起来,忽然为隆科多说话道:“隆科多大人说这酱菜口味酸爽,很合太后的脾胃,倒是比三必居的爽口。”
太后的脾胃?三必居?
“算啦,人老了,吃什么都一样。皇帝爱吃酱菜,便给他送过去吧,千里迢迢送来也不容易。”
皇上爱吃酱菜?
仔细回忆起来,皇上和我用膳之时,曾夸过御膳房的风腌小菜极好,前次在华贵妃那儿,也听年世兰说过皇上爱吃翊坤宫的脆腌黄瓜。
山珍海味、玉盘珍馐,竟然在皇上眼里比不过下饭搭粥的腌菜。
竹息姑姑出去后,太后突然看向我,眼神灼灼。
注意到她的目光,我仍旧装作无意地侧过身来,才假装发现她的打量,乖巧地问道:“太后有何吩咐?”
她冷哼了一声,“在皇帝跟前能说会道,到了哀家跟前倒是半个字都没有了。”
“臣妾本就不善言辞,皇上不计较臣妾无知才纵臣妾多说几句,臣妾知错,日后必当注意言行,不再胡言乱语。”
我将抄好的经文捧起拿到太后跟前,跪下双手呈上由她检阅,她看我如此恭敬十分满意,从我手中接过那一沓抄好的经文。
过了一会儿,夏冬春正好端托盘出来,见我如此卑躬屈膝,突然开口道:“太后,萱妹妹可真是懂规矩啊,服侍太后从不骄矜。”
太后这才佯装发现了我还跪在地上,埋怨道:“傻孩子,你也忒懂事了,怎么还跪着呢?哀家老了,凡事也不能周全,幸得穆常在提醒,否则让你一个坐月子的一直跪着,哀家岂非不仁?”
“太后是最好的性子,向来慈爱体恤,臣妾恭敬服侍太后是应当的。”
太后将手中的经文搁在一旁,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夏冬春又看了一眼我,“萱嫔,你来服侍哀家吃药吧。”
我谨慎小心地上前,从夏冬春托盘里接过碗,轻轻一吹然后送到太后嘴边。
她蹙眉喝了一口,叹道:“这药真苦,喝得人舌头都木了。”接着直接从我手中拿过碗一口气一饮而尽,那模样倒是十分霸气,颇有几分华贵妃的气势。
我乖乖地将碗又放回夏冬春手持的托盘上,端着酸甜可口的杏脯到太后面前。
太后嚼了一片,轻轻舒了一口气,“难为你们俩了,日日陪哀家在这儿,自己得空的时间倒是少了。”
我赶紧蹲下行礼,谦逊道:“侍奉太后是臣妾们的本分,不敢懈怠。”
夏冬春则是欢快地附和道:“是啊是啊,臣妾和萱妹妹都可喜欢来太后这儿了!”
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们俩一眼,默默一笑。
*
开了春,天气暖了。
皇上除了日常去华贵妃那儿用膳看看公主,就是就近去承乾宫瞧瞧毓妃。
毓妃虽然体弱,但也不好次次推脱身体不适不侍奉皇上,仍旧是妃嫔之中所承雨露最多者。
刚从太后宫里抄经回来,手腕累得酸疼,宝鹃帮我拿了冰块敷着手肘倒是舒服了些。
夏冬春回乐道堂还没有一炷香的时间又来了我这儿,见到我手下垫着冰,突然咋咋呼呼地跑过来。
“安陵容!你是不是疯了啊!原本月子就没有好好坐!手里握冰,可知以后要落下病根的!”
她急忙给我撤走了冰,抓着我的手给我揉揉,“你要是抄经疼了,就喊宝鹬宝鹃缓缓地给你揉半个时辰也好啊,冰镇虽是止疼,可治标不治本。”
小林子突然进来通报道:“小主,皇上身边的厦公公说皇上的銮驾正往这边来,想要看看七阿哥。”
孩子快两个月了,这还是皇上头一次来看看弘昫。
“小林子,你在门口迎着皇上,就说我带着七阿哥在正殿和六阿哥玩呢。”
夏冬春知道我的心意,对着我温和一笑。
皇上难得来延禧宫,若是只看七阿哥不看六阿哥,昭嫔难免心中有气,六阿哥久失阿玛疼爱也会不乐意,不如一道看了,反倒是阖家团圆,一派和睦的景象。
正殿里一岁半的六阿哥已经能走得很稳了,嬷嬷们牵着他在正殿里到处摸东西。
“萱妹妹,你怎么抱着七阿哥来了?”
昭嫔忽然起身和我行平礼,有些意外都快入夜了,我还带孩子来她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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