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一程又一程。
这阵子我总是觉得身子疲乏,每日睡五六个时辰都不够。
有个叫香叶的宫女是从延禧宫撵出来的,听她说,陵容和富察贵人关系紧密,陵容近乎唯富察之命是从。
我心里有些失落,却不十分伤心。
一则,这后宫里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陵容身在延禧宫,向富察贵人卖好也无不可。我只盼着她还惦记着我们的姐妹情谊。
二则,这宫女也不知是受谁的命派来的,如此上赶着离间我与陵容之间的关系,只怕目的也不单纯。这后宫之中错综复杂,棋差一着便是满盘皆输。
没几天,我查出了花穗吃里扒外配合余氏在我药中下毒,又和眉姐姐一道逮住了送药的小印子,证据确凿。
槿汐与我一盘算,便发现了余氏冒名顶替、领我恩宠一事。她若有欺君之罪,便是必死无疑,再无翻身之机。
槿汐一早就去养心殿给皇上回话,我也跟着缓缓到养心殿,等着去给皇上透底。
到养心殿时,我却发现华妃带着余答应也在,皇上身边跟着侍奉的则是陵容。
之前的猜疑不免又加深了几分,陵容是不是已经投靠华妃了?
“希望皇上念在当日除夕夜倚梅园相遇,饶臣妾一命吧!”
余答应欺骗皇上毫不避讳,说谎也理直气壮,果真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我顾不上猜疑陵容和华妃同时出现的弯弯绕,忍不住上前辩驳道:“当日果真是答应在倚梅园与皇上吟诗吗?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当真是你吗!”
她不过是一失宠答应,欺君罔上,加害于我,还这样咄咄逼人,简直闻所未闻。
她若无人撑腰,我到死都不会相信。
“嬛嬛,是你?竟然是你!”
皇上与我同床共眠多日,我是何为人,皇上最清楚。他一听我这般说,便立刻猜到了当日倚梅园祈福有人鱼目混珠。
看到皇上如此信我怜我,我心中不免欣喜感动,心中也多了几分底气。
我以为余答应将认罪回头,以求轻放,没想到她变本加厉。
“甄嬛!你是不是要治我一个欺君之罪,一定要看着我去死才甘心!”
“当时皇上您问我是谁,臣妾便答了您是倚梅园的宫女!如何冒出一个腿脚不便正在养伤的常在?”
“皇上!臣妾带了一枚小像,挂在梅花枝头!”
桩桩件件,字字句句都将当日之事说得清清楚楚,我看着胜利在望的余答应,后知后觉地明白了。
中计。
她连小像之事都一清二楚,若是我说出那小像是自己的,来日再冒出更大的陷阱,岂非更加无法辩驳?
如此严丝合缝的计策,竟然让我无法为自己辩解,反而越描越黑?这背后设计之人,城府之深令人胆寒。
突然,余莺儿猛地朝一旁的柱子一撞,直直碰死在养心殿内。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恍然发现余氏下毒不过是抛砖引玉。诱我深入来养心殿解释当日倚梅园公案,才是真正目的。
好深的心计,好歹毒的心。
我看向一旁吓哭了的陵容,心中产生了极大的疑虑。
她是真的柔弱无辜,还是心机深不可测?
幸而皇上始终信我,否则我将万劫不复。
*
隔天。
请安散后我和眉姐姐一起在碎玉轩复盘余氏下毒害我一事。
此事太过蹊跷,她不过宫女出身,如何买通花穗小印子,做出如此环环相扣之局?那药是从何而来?她又不通药理,如何知道在我的药中药量下几分?
此事细细盘算起来,疑点甚多,实不该让她就这么死了,该拿住了好好审问才是。
可一想到她碰死在养心殿的血腥情景,我又觉得恐怖,心底不由生出一股寒意。
“余氏惨烈而死,就算她言语中疑窦丛生,也无从查起了。”
眉姐姐说罢摇了摇头,有些泄气,她也觉察到了此事背后不简单,但如今线索已断,我们又从谁下手去查呢?
我忽然想起了昨日在场的陵容和华妃,正准备和眉姐姐提起,便见陵容着急忙慌地进来。
“姐姐!小林子刚刚来回我,说他曾见丽嫔身边的康禄海出宫采买药物!”
我看向眉姐姐,只是低头喝了一口茶。陵容来得也太巧了,偏偏我想和眉姐姐提起她的时候,她刚好闯进来。
眉姐姐也喝了一口茶,威严地看向小林子,“仔细说说!”
“奴才前些日子出宫办事,偶然看到了启祥宫的康公公去了一家药铺买了些药回来。奴才见那药铺是医官费家的产业因此多留了个心眼。”
我审视地看向陵容,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陵容昨日大约只是机缘巧合在养心殿罢了。
若她投靠华妃,何必要把扳倒丽嫔的筹码送来?丽嫔一向依附华妃,又是一宫主位,是华妃身边第一得力之人,华妃怎会任由陵容如此自断臂膀呢?
陵容出身微寒,又只是个不受宠的常在。她虽心思细腻,但最胆小不过,怎么会有胆气去挑衅如猛虎一般的华妃?就算她敢,华妃又怎会听她一个小常在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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