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后，

太极宫中，

帝王不怒自威，慧帝伏在龙案之上，一只朱笔定生死，笔起笔落之间，不知又掌握了多少人的兴衰荣辱。

在这位面前，伺候的众太监宫女俱是敛息颔首，一举一动均是小心翼翼。

慧帝看着面前的奏折，不禁眉头微皱，他揉了揉眉心，他微微有些薄怒，对着身边的李德才厉声道：“户部银子吃紧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是事了，这一处两处的都要用钱，真当朕是散财童子了不成？”

李德才在旁边小心伺候着，听到慧帝这样说，眼角的余光不由瞥了一样龙案上的折子，若是他记得不错，那折子应当是护国将军陈直增加军饷的请求。

他心中微微一叹，跟在这位帝王身边多年，他可以说是一路看着这位帝王成长起来的。

早些年，慧帝励精图治、宵衣旰食，清廉至极，又勤政至极，若是遇到像今日这样的折子，怕是就算是缩减全皇宫的用度，也定然是对边关将士有求必应。

可如今……

李德才垂眸，他只是个阉人，在陛下身边好好伺候才是本分，想那些有的没的，着实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回禀陛下，太子殿下求见。”一声小太监尖利的声音划破了此时的平静，原本有些怒意的帝王不由抬首，眼神直直的射向那下首跪着的太监。

帝王之威，雷霆万钧，

那小太监哪里受过这样的打量，只片刻的功夫，背后的衣衫都浸出了一层薄汗。

一时之间，殿中一片寂静，片刻，上首的帝王才收回打量的视线，缓缓对那报信的小太监道：“既是太子来了，宣旨吧。”

小太监起身的时候，双腿都微微有些发软，他强撑着身子，两腿不敢有丝毫的打晃。

只是，在走出殿门之后，他一个趔趄，堪堪就要摔倒，幸好被身边的另一个太监扶了一把，这才不至于发出任何声音。

小太监看着扶他那人，这人他自然认识，那便是大总管李德才的干儿子，亦是慧帝身边的红人，御前二等仪文监李玉。

他忙向对方行了一礼，刚要道谢，却见李玉朝着他摆了摆手，手指在嘴上比了一个嘘声，这才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以后注意，快去报信吧，切莫耽误了陛下的差事。”

那小太监感激一笑，方点头应了，赶紧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李玉看着那小太监跑远的方向，他双眼闪过一抹异样的光亮，只一瞬，便又恢复如常。

他敛息垂目，低眉颔首，这才轻手轻脚的向着大殿内走去。

太子周文渊到的时候，慧帝仍在案头批阅奏折，他面色如常，倒是看不到刚刚一星半点的怒意。

见太子到来，慧帝搁了手中的笔，对着身边的李德才吩咐道：“渊儿来了，还不看座！”

说罢，又对周文渊嘱咐道：“你身体不好，那些个俗礼就免了吧。”

听到这话，周文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和煦的笑意，但还是坚持行礼：“父皇疼惜儿臣，是父皇的慈父胸怀。可若是儿臣不对父皇行礼，那便是儿臣大大的不孝了。”

慧帝见劝不住他，摆摆手叹了一声：“你这个孩子，从小便这么执拗。也罢，你想行礼就行礼吧。”

说罢，他话锋一转，语带关切道：“你这身体可好些了？今日去春日宴上，没有吹着风吧？”

周文渊闻言，不由笑着回答：“父皇怜惜儿臣，儿臣身体尚可，已然能稍微活动活动了。太医说了，多出来走动走动心情才能愉悦，病也才能恢复的更快些。”

此刻，殿内的一对父子有问有答，气氛轻松和乐，俨然是一幅皇家难得的父慈子孝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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