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是清廉”,当然不是刘珩该死的理由。
我也知道这背后的雇主不可能是贾老实的那些堂兄弟。
且不说他们有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雇凶刺杀知府老爷,他们出得起价钱吗?
一个知府的人头,不是小数目。
就算出得起银子,他们那样的人,有什么门路能雇得到蝴蝶谷暗部的刺客来出手?
但,杀掉刘珩,把黑锅甩给他们来背,却是个不错的脱身之计。叫六扇门去怀疑他们好了。
简单方便,轻易就烟雾缭绕,正适合掩藏我的踪迹。
我杀刘珩也当然也不会在衙门的大堂里动手。
所以,这个案子结束后,当天晚上,刘珩受邀到贾老实家里赴宴,由金瓶儿亲自斟酒答谢时,我早提前潜入后厨,把那些酒菜下了毒。
刘珩死了,贾老实、金瓶儿也陪葬了。
捕快们要怀疑,当然首先怀疑贾老实那几个堂兄弟了。
这里面,贾老实、金瓶儿算不算无辜我不知道,但刘珩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如果真杀了英雄义士,杀了忠良善良之人,我或许会难过一会儿。但这几个,没有感觉。
跟药死了一窝耗子也没多大不同。
……
上面并没有说要刘珩的人头,所以,毒死他也就算完成任务了。很快消息就会传得人尽皆知。我自然也就不必再多操心什么,该去忙别的事了。
只是,说不上来为什么,这天,我突然对宁波府的监牢产生了兴趣,总好奇着,想进去看看。
我这个杀手,对官府的监牢好奇,疯了吧?
呵呵,不是。我一不想坐牢,二不是要去劫狱。我只是想看看,里面的犯人究竟是怎么生活的。
而我这个好奇心,来源于白天刘珩审案时我看到的一件奇怪的事。
一个叫郑信的老汉,三年前犯了抢劫财物伤人未遂罪,被关在这监牢里整整三年。如今期满,该释放了。可是这老汉却不知悔改,到处叫嚣吵嚷,扬言他出来后一定要再次抢劫,重新犯罪,还在牢里大闹,毁坏桌椅等物,用粪桶泼那牢门,并大骂知府。
如此,这日刘珩把他再次带到公堂上审问时,这老汉又“咆哮公堂”,大骂刘珩“贪赃枉法”、“收受贿赂”。
刘珩大怒,喝斥郑信“不得胡言乱语”,说自己是清官,从不受贿。问郑信可有证据说这些话时,郑信这老汉居然回答:“爷他妈的就是要冤枉你!你能把爷咋地?”
刘珩登时气急败坏,想叫手下衙役打郑信二十板子时,身边那师爷却劝阻,道:“这老汉年迈,二十板子就要了命了。”
于是后来刘珩判郑信继续坐牢,延长刑期一年。
怎料郑信老头结果反问刘珩,道:“爷爷我咆哮公堂,你才敢判我一年?是不是判得太轻了?你再仔细斟酌、好好想想!”
刘珩和师爷、吏人等商量过后,最终改判郑信不敬之罪,外加当堂污蔑、辱没朝廷命官,遂延长刑期三年。
郑信领了这个罪,不仅毫不怨恼,反而面露喜色,“心满意足”地被带下去了。
看那神情,好像他是巴不得要坐牢的一样。坐得越久他越开心。
当时奇怪,这么一个年近古稀的平常老汉,瘦瘦干干的,怎么看也不像个恶行太大的主儿,他为什么非要留在这监牢里呢?
哪儿不比在这里头更好,他是有什么难言苦衷?
以我这杀手多年的江湖经验推断,一心想要坐牢的人,除非是外面有人要取他的性命,他躲在牢里是要寻求庇护。
但这老汉的这副模样,不像啊!
到底,他是什么样的大人物,犯了什么事儿,为了“躲避仇家追杀”,要留在监牢里藏身呢?
怀着深深的好奇,于是,我夜探监牢,仔细乔装打扮一番,伪装成牢内狱卒,趁他们换班的时候佐以迷药辅助,成功混了进去。
然而,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没想到后来这一夜,在这监牢里听到的许多事情,叫我哭笑不得,只觉万般悲凉难过。
原来,这个老汉郑信是本地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已经六十九岁了。像我一样,原本还差点中了秀才,是读过书的。
因为家贫,郑信一辈子都没有娶过亲,三十岁头上,父母又死了,仅一个大姊,早年远嫁到广东去,再没回来。
年轻的时候,郑信给远近地主,给乡里别人家当长工、打短工,总是还有养活自己的法子。后来年纪大了,郑信再也干不动活,只能回到村里,一面找点轻省营生,一面靠邻里乡亲的周济勉强度日。
村民们经常看到郑信蹲在田埂上,把讨来的饭泡上凉水,便是一餐。
为了养活自己,郑信在海边赊了些干鱼和虾子,凭着一个扁担、两个筐,挑到集市上去卖。因为年纪大腿脚慢,他总是落在同去的村民后面。平均下来,每天挣不下十文钱。要是卖不掉,还要亏了成本。
如此,生活越来越艰难,郑信老头子,时常吃不饱饭。他最大的渴望,竟是“馒头随便儿吃”,不用“一个掰开分两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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