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一下就接了——这也是破天荒第一次。他的语气很不好，听起来凶巴巴的：“顾晗晗，你跑到哪里去了？！”

顾晗晗看了一眼宇宙：“刚过了太一星，还没看见巨灵星。”

“你们已经离开灯塔星了？”隔着宇宙顾晗晗仿佛都能看见对面安东尼在皱眉。他说：“大卫-杜兰现在和你在一起？”

“呃——他现在还在床上昏着呢，我什么都没干……”顾晗晗回头看卧房。

通讯里安东尼的声音已经完全恢复正常。“避一避也好，”他说，“现在留在灯塔星就是风口浪尖。这样也好，我现在的确也没有余力时时刻刻再看着你。”

顾晗晗很不乐意：“你时时刻刻看过么，嫌弃姐跟嫌弃拖油瓶似的……”

“路上自己小心，”安东尼不理会顾晗晗的抱怨，已经径直说道：“别到处乱跑，跟着大卫-杜兰，让他好好保护你。治愈既然已经治了，就不要让他浪费。万一碰上大卫-杜兰都解决不了的麻烦，马上跪下投降，不要把你大地球五好少女威武不屈的风采拿出来蛮干，更不要胡乱调戏闲杂人等！记住没有？！”

“记住了……什么人啊，天底下哪有你这号男朋友，我调戏谁了？”顾晗晗嘟嘟囔囔抱怨着关闭通讯，上便携厨房研究系统自带的智能烹饪去了。

通讯彼端，安东尼将德菲林家族的请柬甩到桌面。“都到了这个局面还不打算明确立场么？”他自言自语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您该更衣了，大人，到时间出发去德菲林家。”一个削瘦的人影从阴影里走出来，赫然就是刺杀那天跟在欧格拉皇帝身边的那个宦官。

傍晚的时候，大卫醒过来一次。吃着顾晗晗精心给他炮制的芹菜叶子肉末粥就鲫鱼汤，大卫感动得都快要哭了。遂拖着病体起身，上厨房给两人做了一大份肉酱面。顾晗晗虽然不舍智能版的芹菜叶子肉末粥就鲫鱼汤就此直接进了垃圾桶，但尝了一口大卫做的面之后，也认为他们应该在的地方就是垃圾桶。于是，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将肉酱面吃了个精光，顾晗晗原本想剩下点明天热热当早餐都没能得逞。

大卫的身体依旧糟糕，虚弱得厉害。吃过晚饭没说几句话就又靠在座位上睡着了。顾晗晗怕惊醒他，并没立即抱他去卧房，而是取了一条毯子搭在他身上，然后自己也拖了一张摇椅在他身边，就在太空露台上看星空。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睁开眼的时候，大卫睡得还正熟，飞船却已经过了金门星了，现在正在缓慢靠近跳跃点，已经能看见它闪烁的灯光。应该是准备要接驳了。她睡得身上有些寒意，于是去房间里找了条披肩。回来的时候，顾晗晗吃惊到发现，飞船竟然没有跟空间站进行安全的内接驳，而是采用了外接舷。

飞船停在跳跃点十公里之外，从靠近跳跃点的一侧刺出数百根接舷柱，穿透虚空与跳跃点相连接。接舷柱是钵钢扭死的圆柱形，直径不到五十公分，颜色是狰狞的黑色，跟虚空融为一体。沿着圆柱的凹凸不平的外壁，豆荚似的把手成螺旋状摆列向远处。船里的奴隶小孩全部从舱里被赶出来，在警卫胶棒驱赶下，正依靠接舷柱上的把手往空间站爬。而这些孩子身上甚至连一根安全绳都没有。

“准备好迎接宇宙之神送给你们的礼物了吗，小天使们！”

棕色夹克的中年汉子，顾晗晗现在知道他叫霍金森，他双手揣进衣服口袋，嘴巴里叼着烟卷站在甲板上，声音洪亮地几乎整个宇宙都在震荡，“抓紧时间！爬进空间站里面，你们就可以吃晚饭！爬不过去的人就留在外面吧！”

“快爬！”他一脚踢在某个浑身哆嗦着不敢往前爬的奴隶男孩屁股上，男孩直接被他踹得飞出去。

顾晗晗一阵森森地齿寒，飞船距离跳跃点十公里，接舷柱周围只有一圈稀薄的能量场用来锁住氧气和热量。也就是说，这些从早上到现在没吃过一口饭，甚至没喝过一口水的奴隶小孩，必须在真正的宇宙虚空里忍耐着稀薄的氧气和寒冷攀爬够足足十公里，才能得到一顿晚饭。而做不到的就永远死了。

奴隶小孩们用脚蹬着，用手攥着，不停的有人掉下去，太空中听不到他们的惨叫，只能看见飘荡在虚空了，被不平衡能量压力带来的宇宙风吹向宇宙深处。最后，能爬到对面的孩子不足百分之一，十八万人中连两千人都不到。

顾晗晗浑身的血都僵了。过了很长时间之后，当数十艘快艇拖着装满奴隶小孩的吸纳笼从宇宙风消失方向飞过来，并且吸纳笼里的孩子都还活着的时候，顾晗晗真是打从心底里松了一口气，是一种升上天堂的感觉。

最后，霍金斯践行了他的诺言，所有没完成任务的奴隶小孩都没得到晚餐，吸纳笼挂在跳跃点的外壁，他们吹了一个标准时夜晚的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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