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女儿和她的娘亲一样，生来就是皇家尊贵的公主，郡主，她们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不需要为明日的事情烦恼，一切事情都有人替她们做，她们要做的仅仅是保持愉悦平静的心情，保持高贵冷艳的姿态，睥睨众生。

他曾无数次在深夜一次次质问，凭什么，凭什么。

连今日，他努力了这么多年，也因为那个人一句话就要被夺回，凭什么。

说到底，是因为他还做得不够好，没有坐到那个位置上。

大将军双拳紧紧攥在一起，眼底露出一抹仇恨的光芒。

郡主从地牢里出来，马车上李殊念在等着她，从丫鬟手里抱过她，她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抱着李殊念不停的喘息。

李殊念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姐姐，那为什么是我的父亲，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是这种人……”郡主想到地牢中，她爹爹的神情，她爹爹交代她的话。

即便在这个时候，他还想着利用她，还想着把她推向万丈深渊。

如果她真的天真单纯，照着他的话做了，最后的结果是她的皇外祖父对她失望至极，可能从今往后都不会多看她一眼了。

她的父亲，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曾顾忌过她和母亲的死活。

“郡主，你的爹爹，在一开始，就是因为你母亲是长公主的身份，才接近你母亲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爱，他想要通过你母亲得到他想要得到的权势地位，从未有关爱。”李殊念知道郡主还小，这本该天真无邪的年纪，不该让她知道这些，可她又必须告诉她，她已经不是同年龄的人了，她身上背负的东西，无关年龄。

“姐姐是在告诉我，爹爹不爱我母亲，也不爱我吗？”郡主眼底没有眼泪，可她的神色，比哭还要难看。

有一些人，一辈子也无法接受父亲不爱自己的事实。

郡主还那么小，那么渴望父爱的年纪，又该怎么接受？

“是，他从未爱过你的母亲，也没有把她当做一个妻子，他从始至终都在利用你的母亲，得到他想要的权势和地位。”李殊念没有任何安慰的话，而是用最清楚明白的话告诉她，这个残忍得过分的事实。

李殊念并非没有见过这种事。

其实这世上，很多男人都在做这种事。

他们出身寒门，不甘于现状，一身雄心壮志不得施展，如果能得到一个能带着他们跃过阶层的女子，这是祖上烧了高香的事，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紧紧攀着不放。

而女子以为，得到了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男子，只不过出身穷了一些，她爱他，就应该倾尽所有帮他。

可女人们总是傻，弄不明白一个规则。

不门当户对的姻缘，都夹杂着利益，而这个利益，最终会吞噬一方，最后婚姻走向消亡。

这世上，所有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都不是真爱，一定是另一方的有所图谋。

“他不爱娘亲，可我也是他的女儿，他的骨肉啊，他怎么狠心，怎么狠心。”郡主伤心，却是没有悲痛欲绝。

到今日所有的质问，都不过想要一个清楚明白。

“他不爱你的母亲，利用你的母亲，而你也不过是利用的一枚棋子，从来不是什么女儿，亲生骨肉。”李殊念淡淡的话，道出一个个残酷的真相。

“他既然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为什么还要杀了母亲，为什么还想着杀我。”郡主一声声质问，更像是想要追问到一个答案。

“他得到了权势，地位，名望，可人心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他还想要坐享齐人之福，还想要更高的地位，这个地位，可能是在大燕北只手遮天，可能是坐上你皇外祖父的位置，你知道，这一切不是没有可能你事。”李殊念同样知道，她并非执迷不悟，不过是想要知道一个确确的答案，而这些答案，没有任何可以告诉她，她们都会哄骗她，安慰她，可怜她，只有李殊念会站在一个老师的角度，教诲她。

“所以，他杀了娘亲，可能是因为娘亲发现了他和那个女人的事情，也可能是因为他知道太子舅舅时日不多，而皇外祖父又年老了，他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对吗？”郡主听明白了。

“是，一切都有可能，不过，都是因为他自己，这种男人太自私了，长公主遇到这种男人，命吧。”李殊念叹了一口气。

“姐姐，如果，皇外祖父需要我亲自坐在断头台上，看着父亲人头落地，你会不会不得我毫无人性？”郡主脸上的神色，已经逐渐恢复了冷漠，看着李殊念开口。

李殊念听到郡主的话，一时半会没有出声。

纵然心性似铁如她，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会跟着瑟缩了一下。

人心都是肉长的啊，让一个孩子坐在断头台上，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人头落地，这该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你皇外祖父已经和你说了？”李殊念知道，这几天郡主每天进宫的日子，都那么早，回来的却这么晚，定然是个燕北皇的决定有关，这种决定正是她们需要的。

“嗯，皇外祖父是这么决定的，我反应了。”郡主平静的开口。

一如当初她听到皇外祖父的话，震惊久久，最后也只是化作一声点头一样。

她和父亲的结局，早已经注定，无关过程怎么样了。

而她，当然也不会因为一个不足挂齿的过程，去纠结太多。

她要她的命，便是要他的命，就算坐在断头台，也不过是一个过程罢了。

李殊念看着面前的女孩，这一刻，她应该释然了。

她一直担心这个女孩，不够坚强，现在看来，她要她想象中还要出色，那种适合坐在上位者的出色。

如果这一关过去了，今后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得住她呢？

李殊念摸着她的头发，缓缓的开口：“好，决定了的事情，就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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