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伊伊很快十一岁了，虽然这个年龄，皇城不少女子都有定亲事了，从定亲到出嫁也要好几年的时间，到时候也是黄花大闺女了。
可燕伊伊和她说的是嫁给一个人，而非想要说亲，定下来。
“伊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李殊念的脸色一时变得无比严肃。
她的脑子都是不好的事情。
燕伊伊这些年被她们保护的很好，太单纯，可以说是不谙世事，不知人间疾苦。
这一趟出去，不会……
“娘，你不用这么紧张！”燕伊伊似乎能感受到李殊念激动的气息，伸出手来找她，李殊念连忙伸出手，让她握住自己的手。
“伊伊，告诉娘亲，发生了什么？”李殊念紧张的开口。
怎么能不紧张。
她女儿还这么小，如果真的……
她会杀了那个人。
“娘亲，谢大人不会再找小米的麻烦了。”燕伊伊冷静的声音开口。
“然后呢？”李殊念听到燕伊伊提起谢东的名字，心口狠狠一跳。
千万不是她脑子想的那样。
“娘，我要嫁给谢东！”燕伊伊再次开口。
李殊念觉得脑子里有一根弦啪的一声断了。
“你……你说什么？”李殊念瞪大的眼睛缓缓眯起，声音骤然冰冷盯着燕伊伊。
燕伊伊沉默了一瞬，才轻声道：“娘，对不起，女儿不孝。”
“既然知道不孝，你想气死我？”李殊念近乎气急败坏的怒吼。
“娘，对不起。”燕伊伊沉下神色，平静的道歉。
李殊念盯着她的脸，这张脸像了燕荣安，若不仔细看，简直是复刻版的模样，连气息都像极了。
可若是细细看去，却又并非完全一样，她的五官要比燕荣安更出色，更具有女性的柔和，连冷都并非燕荣安那样带着锋利的冷，而是淡如清晨泉水的冷。
这样一张脸，太美了，如果不是瞎了眼，或许如今皇城第一美人的身份，根本轮不到那些闺阁千金争夺。
那个男人见了这张脸，都很难不动心。
她怎么偏偏疏忽了谢东。
谢东也是一个男人。
“伊伊，你听娘的话，这种话以后不许再提了，好不好？”李殊念冷静过后，摸着燕伊伊的垂下腰间的乌发开口。
“娘，我是认真的，希望你和爹爹考虑一下。”燕伊伊同样冷静的声音。
“考虑什么？”李殊念差点就冷笑了出来，她不认为这种事有什么可考虑。
谢东比燕伊伊大了多少岁，更何况，更何况……
李殊念想到前些年谢东抱着燕伊伊，是晚自习最亲近的男人，就心里一阵难受。
感情她们夫妻二人太信任别人了，把自己女儿往狼窝里送啊。
“娘，我知道你顾虑什么。”燕伊伊冷静的声音响起：“谢东他比我大了二十多岁，又曾经认我过为子女，这两个原因，让你们很难接受。”
“可是，娘，他是真心对我好，不是吗？”
“这天底下，除了爹爹，他是对我最好的人。”
燕伊伊最后一声，如此笃定。
“就因为他对你好，你就嫁给他？”李殊念生气的开口。
“不。娘，你知道，我也在乎他。你应该知道的。”燕伊伊冷静的气息丝毫没有变化。
燕伊伊在乎谢东。
李殊念当然知道。
这些年谢东为了给她找药治眼睛，离开皇城几年，燕伊伊几乎变了一个样子。
起初李殊念以为燕伊伊是还小，对谢东有依赖也是正常的，毕竟从小到大，燕伊伊跟在谢东身边，比跟在父母身边还多。
谢东前阵子回来后，燕伊伊虽然看着还是冷，可明显不一样了。
“伊伊，你别说了。”李殊念站了起来，有一些不稳的扶着额头。
“娘！”燕伊伊跟着站了起来。
李殊念看着燕伊伊。
她看不见。
漆黑空洞的眼睛，却是仿若有光芒。
“娘，我总归要嫁人，可我瞎了眼睛，嫁给谁，能给我最稳妥的生活？”燕伊伊问李殊念。
“你如今还小，还可以再等几年，如果不行，爹娘养你一辈子啊。”李殊念眼泪从眼角滚落。
她这些年儿女双全，又是高居燕府夫人，养尊处优，也算是无忧忧虑的当了闲散夫人，如果非说痛苦，燕伊伊瞎了眼，这是她和燕荣安心中永远的痛。
如今听着她如此冷静的问她，今后余生，她该怎么办，自己宛若心如刀割。
她一直觉得燕伊伊还小。
却是没有想到，她已经想到这些了。
“娘，你们可以养我一辈子，可我不愿意啊。”燕伊伊轻叹了一口气：“一个人太孤独了。”
一个人太孤独了。
特别是看不见的黑夜，永无止境的笼罩着她。
这些年她常常很害怕，却是不敢说。
这些年她很想谢东，想到他的怀抱很暖。
李殊念哭着不敢出声，用手捂着嘴巴。
她们一直以为给了燕伊伊最好的保护，府里每个人都对她疼爱有加。
可是，她们终究不是她。
没有办法体会她的黑暗。
李殊念不知道哭了多久，才平静下来，看着年前的燕伊伊，望着她沉静的面容，她知道她长大了，有一些决定是有考虑的，而她无法阻止，否则燕伊伊会永远痛苦。
“伊伊我和你爹商量一下。”李殊念声音疲惫的开口。
“好。”燕伊伊点了点头，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双颊隐隐有酒窝，美得动人心弦。
李殊念看着她这张脸，如果不是瞎了眼，或许……
罢了罢了！
燕荣安回去的时候，府里已经掌灯了。
他回到院子里，看到里面灯火通明的灯火，眼底微微露出诧异的神色。
往日李殊念会等他，却都是屋子里点灯罢了，少有这么大的阵势。
燕荣安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他进去问了丁秋，丁秋毫不知情，摇了摇头，却是低声道：“夫人从小小姐那里哭着回来的。”
哭？
燕荣安记忆中，从未见过李殊念哭。
她的个性是遇强则强，没有什么落难能难倒她，怎么会哭呢？
燕荣安的脸色沉了沉，并没有进院子，而是转身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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