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看来崔大可出院,可是让咱们丁医生松了口气。”
“前些日子,崔大可可是没少纠缠咱们丁医生,要说这种人,就是应该回乡下,在城里就是乱祸害人。”
“要不是看在都是同是一个厂子里的,我早就已经看不惯这种人了。”
周围人都以为是崔大可的原因,让丁秋楠放松下来。
她这个理由勉强说得通,几个同事见她害羞,笑着又说了几句便各自忙去了。
丁秋楠松了口气,坐在办公桌后,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嘴唇,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脑海里又浮现昨晚分别时,刘国栋在昏暗胡同口沉稳的轮廓和那个轻如羽毛的吻,心里甜丝丝、晕乎乎的,像喝了温过的甜酒。
这种恍惚的甜蜜持续到了中午。医务室里的人渐渐少了,丁秋楠托着腮,正望着窗外一株落了一半叶子的槐树出神,脑子里全是某个人的身影。忽然,一个带着讨好笑意的声音打破了她的遐思:
“丁大夫?还没去吃饭吧?正好,我给你带了一份。”
丁秋楠回过神,只见南易不知何时站在了办公桌旁,脸上堆着那副她既熟悉又有些厌烦的、混合着殷勤和小心翼翼的笑容。
他手里捧着一个洗得发白、却包裹得十分仔细的布包,里面显然是他的宝贝饭盒。前些日子,南易因为后续的积极改正,总算勉强保住了食堂的工作,虽然地位大不如前,但带点边角料给自己开小灶、顺便献殷勤的便利倒是又有了。
周围还没走的两三个女护士立刻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捂着嘴低声窃笑起来,目光在丁秋楠和南易之间来回瞟。
往常,丁秋楠虽心中不喜,但顾及同事面子,也懒得在大庭广众下让南易太难堪,多半会皱着眉,冷淡地接过来,有时转手就给了别人。可今天……
南易没察觉到丁秋楠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耐烦,他正献宝似的,带着点炫耀,小心翼翼地解开布包,露出里面一个锃亮的铝饭盒。他特意把饭盒往丁秋楠面前推了推,手指灵活地打开盒盖
一股混合着油脂和精心调味后的香气顿时飘散出来。
只见饭盒里分隔得清清楚楚。一边是码得整整齐齐、焦糖色油亮亮的红烧带鱼段,每一段都大小均匀,煎得恰到好处,边缘微酥,裹着浓稠诱人的酱汁,上面还撒了几粒翠绿的葱花。
另一边是金黄软嫩的虾仁炒蛋,虾仁虽然不多,但颗颗饱满,蛋液炒得极嫩,火候掌握得极好,不见半点焦黑。最旁边一小格,是碧绿清爽的蒜蓉小白菜,菜叶鲜嫩,蒜香扑鼻。
底下还压着两个白白胖胖、喧软热乎的白面馒头。这顿饭,在机修厂食堂的日常伙食里,堪称豪华盛宴,不知是南易提前多久开始攒材料、费了多少心思才偷偷做出来的。
光是这大虾和带鱼,就是那一托关系才弄来的,要不然现在这时候,这地界,哪有大虾带鱼这么一说。
“丁大夫,你快瞧瞧!”南易眼睛发亮,语气里满是期待和讨好,“这带鱼我特意挑了中段,刺少肉厚,先用料酒姜片腌透了才下锅,一点腥味都没有!这虾仁是托人好不容易弄来的,新鲜!鸡蛋也是今早才……哎,丁大夫你先尝尝看,肯定合你口味!你最近看着都瘦了,得补补……”
他兀自说得起劲,却没发现丁秋楠的脸色已经从刚才的红润,慢慢沉了下来,眉头紧紧蹙起。
“南易同志。”丁秋楠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打断了南易兴致勃勃的介绍。她伸出手,不是去接饭盒,而是将那打开的饭盒盖子“啪”地一声合上,然后连同布包一起,往南易的方向推了回去。
这个动作干脆利落,带着毫不掩饰的拒绝。
南易愣住了,脸上的笑容僵住,举着筷子的手悬在半空。
丁秋楠抬起眼,目光直视着他,不再有往常那种回避的冷淡,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的决绝:“南易同志,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喜欢你,对你也没有任何超出普通同事之外的感情。请你以后,不要再给我送任何东西了。”
她顿了顿,语气加重,声音在安静的医务室里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你这样做,已经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让很多同志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我是一个没结婚的女同志,我还要名声,还要在这厂里工作生活。请你尊重我,也尊重你自己。以后,你的饭盒,请自己吃,或者送给别人。我,不会要,也不想再看到。”
这番话如同冷水泼头,把南易浇了个透心凉。他完全没料到,今天丁秋楠的拒绝会如此直白、如此不留情面。往常她虽然冷淡,但至少会收下,让他心里存着一丝念想。可今天……她眼中的厌烦和决绝是那么明显,甚至带着一丝……对他这种纠缠的不耐?
周围的窃窃私语瞬间停了,那几个女护士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一向对南易还算“客气”的丁大夫,今天会这么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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