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破空而去,却没有如同迟暮意料的那般刺入贺放的身体。
迟暮眼睁睁地看着林清浅很快消失在视线之中,他气得发抖,看向将箭矢握在手中的红衣少女。
“又是你!”
之前围杀林清浅失败,手下人回报时也说是一名红衣修士阻拦了他们的行动,现在迟暮看见着红衣都觉得脑瓜仁痛。
罕见的,姜逸之的脸上没有半分笑意,她将那箭矢扔在地上,直勾勾地看着迟暮。
“我劝你,以后别找桥头寨的麻烦。”
夜空寂静,在周围此起彼伏的呻吟声中,姜逸之冰冷的声音如同尖锐的刀,精准刺中了迟暮脆弱的心脏。
“不找桥头寨的麻烦?”迟暮冷笑,“这位道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管桥头寨的事情,但我迟暮本人今日放话在这,桥头寨,我灭定了。”
他不仅要杀了贺放,还会将桥头寨上下一锅端。
看在同门的情谊上,他给贺放留了个全尸,但林清浅本人的首级必定会被挂在城门之上,受万人唾弃。
只是迟暮这句话才刚刚出口,下一秒,墨色长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锋利的剑刃甚至已经在细嫩的皮肉上划开了一道口子,外渗的鲜血顺着脖颈往下,染红了迟暮的衣襟。
迟暮迎上姜逸之的视线,嘴角上扬,勾起一个笑容来:“道长,修士杀凡人,是会受到天谴的。”
他赌,姜逸之不敢动手。
为了贺放和林清浅这样的人,难道她会自损功德,让这双手沾上凡人的血吗?
不会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贺放这个伪君子,让林清浅这样的傻子愿意以身犯险也就算了,难道还能让修道之人也为了他破除原则吗?
姜逸之笑:“妈的,这条规则,都让你们这些垃圾都背熟了是吧?”
一个两个,都笃定了修士因为天谴而不敢动手。
应天元是,如今来了个迟暮,还是这么天真又犯贱。
迟暮心里刚刚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得瑟,就觉得大腿上传来一阵剧痛,痛得他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姜逸之利落地将剑拔出,鲜血顺着剑上的血槽滴在地上,形成一个小洼。
在迟暮惊恐的视线之中,姜逸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修士杀凡人,是会遭天谴,可这就意味着,老子只要扛得住天谴……就什么人都可以杀。”
……只要扛得住天谴,就什么人都可以杀。
到底是什么名门正派,能教出这样的弟子?!
姜逸之看迟暮的眼神像是在看案板上待宰的鱼,剑尖往下两寸,精准刺入迟暮的小腿,顿时听见了让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
“你若是磊落,不该以旧友的名义骗他出寨,伏兵杀他。”
刺入皮肉的剑轻轻颤动,剧痛直入骨髓。
“你若是正直,便知道贺放并非滥杀无辜的匪徒,而你却将他的尸身悬挂在城门上,受烈日灼烧,风霜侵蚀,不能入土为安。”
断水抽出,血喷溅而出。
“你若是知廉耻,就不会设局围杀只想带尸身回寨安葬的义士。”
“你们凡间读书人所说的仁义信勇智,你占了哪样?就凭你,还觉得有天庇佑吗?”
剑尖抵在迟暮的心口,往前一寸便能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方才还嘴硬的迟暮,在剧痛之中终于认识到了自己面前站着的人真的不怕杀他,他汗如雨下,立马拜了下去,颤抖着声音喊道:“道长饶我一命,道长饶我一命……”
察觉到姜逸之动作停顿片刻,迟暮忙不迭地说道:“我可以不去找桥头寨的麻烦,只要道长愿意饶我一命。”
姜逸之眼神透露出不屑:“你的话,可没什么信誉。”
“我发誓!”眼见剑尖已经刺入了皮肉,迟暮忙不迭地说道,“我发誓,如果我再找桥头寨和林清浅的麻烦,就让我身首异处,不得好死!”
“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姜逸之收剑回鞘,语气平淡。
“如果你违背誓言,就算天不杀你,我哪怕远在千里之外,也会亲自上门,取你首级。”
等林清浅回到桥头寨的时候,姜逸之已经在寨门口等她了。
林清浅丝毫不意外看到姜逸之,她背着贺放的尸体一路疾行,生怕对方再有追兵前来,如今才到了桥头寨门口,她就脱力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带着贺放滚了两圈,滚进泥淖之中。
她的脸上潮湿一片,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林清浅抬头看去,才发现原本都应该在睡梦之中的寨民们全都挤在门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扶她,每个人都在等着她背着贺放站起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林清浅喘了两口气,支着膝盖站起身,背着贺放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一步深一步浅。
一步、两步、三步……
就像是这些年贺放带着桥头寨,在风雨飘摇的江湖中为他们撑起一片天一样,如今林清浅把贺放带回来,在众人的注视下背着他走过山门,就意味着所有人都承认了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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