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神一死，我们十八寨瞬间失去了庇护，河谷也逐渐干涸，粮食产量逐年下降，如今，我们整个十八寨的人口，足足少了一大半。”

老头越说越愤慨，“不仅如此，打那天以后，足足三十多年的时间内，没有一个落花洞女诞生。如此，我们才开始怀疑上他们的。”

越祁眉头皱了起来，“乌云山地震后沉到湖底，这件事你们也不知道？”

老头摇了摇头，“乌云山的变故是在一夜之间发生的，那时候老头子还没出生。只是听长辈们提起过，那天似乎特别的邪门，我们云甸子寨离的这么近，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根据老人们回忆，大家都是在几天后才发现，原本悬挂在苍云山顶的小山头，竟然就此彻底消失了。至于它去了哪里，更是无人知道。”

老头又狠狠的吸了一口烟斗，这才继续说道，“起初并没有人怀疑洞神是被杀死了，大家只是以为洞神回归天上去了，不打算继续庇护我们十八寨了。所以大家虽然非常惶恐，可是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这一转眼，就到了三十多年以后，我的妹妹，阿弥出生了。”

老头陷入了回忆当中，语气也柔和了许多，“阿弥她，从小就白白嫩嫩的，而且天生喜欢笑，打小就有长辈们说，再也没有见到过跟她一样乖巧的女孩了。”

越祁回想起那个给他们带路的小姑娘，只记得她眉眼弯弯，笑容非常的好看，而且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女孩。

于是他也点了点头，“我记得，她当初跟我们介绍了不少本地的风俗，而且我还记得，她那时清楚的提醒过我们根本就没有乌云山的，张家老宅是在苍云山上。”

老头的神情更是柔和许多，“对啊，如果她能一直平安的长大嫁人，那该多好啊！可是，偏偏就在十六岁那年，她突然生病了——”

「唱首山歌打洞灵，

问你有灵没有灵，

有灵与你成双对，

无灵各自转回程。」

老头话题一转，竟然开始唱儿歌了。这首歌一出，越祁和颜澈二人顿时头皮发麻起来。

无他，这首诡异的儿歌，可是足足在他们耳边响了一个晚上，而且还是同一个女童声唱的。

终于，颜澈实在忍不住了，长手一划，“打住打住，别唱了，我鸡皮疙瘩都快冒一地了！”

老者神色一喜，“怎么，你们也听过这首歌？”

越祁不得不开口了，“老丈，这首歌，不会是你妹子阿弥唱的吧？”

老头点点头，眼神中的欣喜止都止不住。

“阿弥她，自从过了十六岁生日以后，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喜欢玩耍嬉闹，也不主动跟人接触，整天就是坐在河边临水而歌，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只觉得一阵阵的心疼，“好好的女孩，突然变成了这样，一开始家里人是怎么也无法接受的，可突然有一天，寨子里的长老来到了我家——”

他至今记得那天的场面，当时长老来找他的父母，脸上带着止不住的惊喜。他当时好奇的要命，于是偷偷地躲在屋后面，偷听长老跟父亲的对话。

“长老说，是洞神回来了，要来庇护十八寨了！而阿弥，就是洞神亲口选定的落花洞女！”

这话一开始说的时候，不仅是父亲，就连他都是完全不相信的。洞神已经三十多年没有显灵了，十八寨也同样三十多年没有落花洞女了。

如今突然说回来就回来了，这怎么可能？

“父亲他，当时极力与长老争执，说既然洞神已经离开又何必要回来呢？而且偏偏落花洞女选的正是自己唯一的女儿，爱女心切之下，父亲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老头说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突然沉默了下来。

颜澈听了一半故事，突然被打断，忍不住想要催促他一下。手抬了一抬，又被越祁给按下去了。

越祁心里清楚，这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只需要耐心等着就行。

果然，老头沉默了许久，在烟斗即将燃烧完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那天以后，山下的镜湖突然发了三天大水，所有的耕地全都被水给淹没了。眼看着粮食就要颗粒无收，长老们终于坐不住了。于是再一次找到了我父亲——”

越祁能感觉到对方的无奈，如此一来，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村里人第一个不会放过他们的！

“父亲他最终还是同意了——三天后，十八寨联合起来，在苍云山顶，举行了一场特殊的落花洞女仪式。”

老头语气平平的继续说道，“仪式结束的当天晚上，阿弥她就失踪了。尸体，是在一个月以后出现的，就在村口的那条河里，阿弥她静静地躺在水中，全身都被花瓣笼罩，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美。”

“从那以后，我们一家人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阿弥了。”

老头默默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的伤感虽然没有直说，可越祁感受的很清楚。

不过，有件事他一直觉得挺奇怪的，“那首儿歌，是怎么回事？你们十八寨里的所有落花洞女，都会这么唱吗？”

老头愣了一下，擦了擦眼泪，“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越祁笑了笑，意外的问了一句话，“洞神已经死了这件事，是不是阿弥告诉你的？”

老头没想到这人这么厉害，一下子就猜到了关键。方才中间有段故事，他可是刻意没有说的。

不过说出来就立马成了否定了，

“并非如此，洞神死去的事情，是在阿弥失踪一年以后。因为按照惯例，每隔一年，就会有新的落花洞女诞生，可是那一年一直到年尾，整个十八寨里，竟然没有任何一个新的落花洞女。”

“大家觉得奇怪，于是便派了最厉害的伢子们，带着武器去了苍云山。结果，在苍云山山腰处，发现原本多出来的镜湖，水面颜色竟然变成了鲜血一般的颜色。同时，整个山中开始传来断断续续的惨叫声，足足持续了一天一夜才彻底消失。”

“回来后，十八寨最负盛名的大巫亲自出山，以献出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亲自扶乩，最终得出卦象——神死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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