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七。

扶沟城。

曹操的临时府邸内气氛一片凝滞。

自从曹操一个时辰前收到战报，知道阳夏已经被张与占领，袁绍率残军往北而来后，就满目阴霾的坐在上首，一言不发。

而戏志才、夏侯惇、于禁等人挨个坐在曹操左侧下首。

众人纷纷静坐于席上，闭口不言。

至于另一边的几个坐席，尚且空置。

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到袁绍前来，这才打破寂静。

只见袁绍顶着沧桑疲惫的面孔，风尘仆仆踏入正厅，看到上首的曹操，更是五味杂陈，近来的种种不顺萦绕心头。

鬲国死里逃生，般县重重围困，千里南下，文丑、颜良身死……

但看着昔日好友，袁绍心中的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为了两个字：

“孟德！”

曹操看着面容瘦削，鬓角甚至夹杂着斑白的发小，心里也是不好受。

他面露动容之色，快速起身，迎上了袁绍。

“本初！”

“孟德！”

两人互抓着对方的手臂，相对无言，眼中尽是感慨。

半晌，曹操最先恢复理智。

他手臂一摆，指向旁边空置的坐席，缓缓道：

“本初，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

袁绍此时也勉强收拾好心情。

闻言，对着曹操点点头，就带着身后的许攸、蒋奇坐到了一旁。

众人落座，曹操皱眉，出言询问：

“本初，你可是在阳夏遇到了张与？”

曹操派斥候去打探的时候，阳夏战局早就定了，除了知道阳夏落入张与手中之外，具体的细节，他完全不知道。

但这次也正是因为张与，让他满盘皆输。

曹操自然得弄明白其中缘由，就算是战败，他也不能败得不明不白！

袁绍闻言，缓缓摇头，他眼底闪着水光，长叹一口气。

见状，许攸心知袁绍又想到了颜良身死的情况。

无法，他只好代替袁绍开口，将当时的情况一一说来：

“唉，阿瞒啊！

阳夏失利，皆因那张子和狡诈！

原本，一切都在计划之内，颜将军趁着纪灵入城，关门打狗。

眼看纪灵大败，张子和跟关云长突然杀进了城中。

关云长趁颜将军不备，偷袭颜将军，以致战败，明公无法，只能撤军……”

曹操虽然知道阳夏丢了，但还真不知道颜良死了。

想到袁绍手下的颜良、文丑、韩猛等武将都没了。

麾下大将全部受伤的曹操，同情之余，也有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许攸的声音还在继续，他说的详细，众人也听得认真。

但没多久，曹操就发现了不对之处，见戏志才同样拧眉看过来，一个猜测浮上心头。

“阿瞒，战况就是如此。

张与来的时机不早不晚刚刚好，这太蹊跷了，不可能这么巧合！”

许攸盖棺定论，坦白自己的怀疑，又道：

“阿瞒，张子和刚取了阳夏，正是大军休整的时候。

不如趁此，我们一同出兵，灭了张子和与关云长。

若真让张子和取了陈郡，我们的计划还如何进行？”

陈郡西临颍川，北接陈留，南靠汝南。

若是张与挡在陈郡，对他们还真是莫大的威胁。

许攸的意思，其实就是袁绍的意思。

因此，袁绍也主动出言，表示赞同这釜底抽薪之计，还催促曹操快些出兵。

三人总归是发小，曹操多少还顾忌着交情。

他一个眼神过去，戏志才会意，出言制止颇为激动的袁绍：

“袁公勿急，明公并非不想出兵，实乃是明公此战也被张子和算计了！

陈叔至、关云长突然杀出支援吕布，我军伤亡一万三千余，麾下诸将各个受伤，连子孝都重伤无法行动。

如今吕布率军倒戈，张子和实力大增！

我们如今都是自身难保，更不可轻举妄动！”

袁绍当即愣在了原地，与许攸面面相觑。

戏志才趁机将他们这边的战况也一一说明。

知道曹操六万大军砸过去，都没要了敌将的命，反而自己损兵折将，袁绍满目灰败：

张子和与吕奉先联手，这汝南，真的还有他的一席之地吗？

“本初，我们得想想接下来怎么走了。

不论吕奉先是不是暗地里投奔了刘备，昨日你我同时出兵，就算是张与没证据，也能猜出我们联手了！”曹操沉声道。

袁绍想到自己白忙活一场，还是无法拿到汝南，心中不甘。

但随即，他眼中一亮，开口道：

“孟德，那吕布、陈到等人都重伤了，张与手下战力不足，刘备又离得远。

我们两人合兵一处，兵攻阳夏，先杀张与，再灭吕布。

没了他们，豫州还不是唾手可得？”

话落，曹操语塞。

“袁公，荀公达、赵子龙和张佑维都在九江郡，只要张与能据城守个月余，援军自然会到。”戏志才见袁绍执拗于杀张与，只好开口解释。

这话击破了袁绍的希望，他颓然的坐在席上。

郭图受伤留在大营，眼下连个安抚袁绍的人都没有。

许攸见状，提议道：

“总归张与没有我们联手的证据，就不能轻易发兵。

不如阿瞒令麾下士卒，假扮成明公麾下大军。

然后明公兵分两路，一部分纠缠张与，一部分兵攻袁术。

待拿下汝南，阿瞒与明公在前后夹击，正好冬日也不是作战的时候，待来年，我们都恢复了元气，再慢慢筹划，联合孙坚，一起灭了张与。”

“我找本初兄也正是有此打算，但子远的计策不可行。”曹操皱眉道。

闻言，许攸顿时不乐意了。

没等许攸发问，曹操便先一步道：

“本初、子远，你们忘了一个人。

张与麾下有一小将名为马超，日前与陈到一起攻打汝南城邑，但却没有出现在此战中。

若是我是张子和，既然猜出了整个计划，又收了吕布，灭了纪灵，我定然会派兵，前往汝阳！”

“这……”袁绍有些犹豫：“但攻打汝阳可是大事，张子和不敢交给马超去打吧？”

“素闻张翼德与陈叔至形影不离。

陈叔至既然在豫州，难保张翼德就不在。

若是张翼德率军去打了汝阳，只怕……袁公路要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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