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法归一，合一为整，天地同根，万物同源，一念相通，万物顺从，七情皆忘，归一俱成。”
顺着黑夜中心决的指引，牧荑盘腿坐于地面，双手置于胸前，一股清气随心游走于全身。
片刻之后，意识出窍开始跟着黑影提剑挥舞。
黑影手中的剑往前，牧荑则往后退一步，随即左闪举起利刃抵之。
黑影执剑于手中挽了个剑花，身体快速转了圈顺势闪到牧荑身后。
预感有剑刺来，速度快到牧荑有些闪躲不及，只觉左后肩忽地一阵刺痛。
“太慢。”
牧荑打坐的身体呼吸有些急促，胸口随之上下起伏，手中的剑也被黑影逼退到只能抵挡，根本没有机会出手。
一股恐惧感自胸口蔓延全身，这种被压着打的憋屈感，除了上一世坠入兽潮后，她便再没遇上过。
现在面对的是昔日战神，甚至只是战神的一点儿神力就被压到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那自己到底有什么底气再去斗一次妖兽？
越想越怕，想起前世好友最终死在凶兽口中，想起师尊被凶兽踩在脚下被压成烂泥，牧荑只觉被人扼住喉咙一般呼吸困难，手下的剑也愈发杂乱。
胡乱挥剑，胡乱抵挡，手被震得麻木，身上多处被刺伤，却依旧没能让她定下心来。
“心神不定，是为大忌。”
时庚的声音再次出现，牧荑忽地从惊恐中回神，随即眉心紧蹙，手下的剑不自觉地又握紧了三分力。
忘记所有，神清心静。
几息之后，牧荑眼睛恢复清明，一心迎战。
黑影出剑招式愈发狠厉。
点、撩、挑、刺，每一剑都让她一退再退。
牧荑只能顺着往后，在找到漏洞时立刻凶猛往前。
手中剑在她的一招一式下被舞得猎猎作响。
剑光闪闪，一招又一招，牧荑的速度愈发紧张。
好不容易得来的上风，她必须就此将其彻底压下去。
黑暗中不断传来刀剑相撞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若是先前在枫霞山，她这一手剑法只怕会令所有人称赞，可眼下却被人如垃圾一般踩在脚下。
“手太轻了，再来。”
“速度再快。”
“身体往下压。”
“左肩往前，右脚后退。”
“提剑回绕，右手推掌。”
“……”
来来回回打了不知道多久，意识所承受的痛牧荑的肉身基本照单全收。
虽然黑影有手下留情，但她还是觉得全身痛得吸不上来气。
身体一震，在意识被黑影打飞时，牧荑当即吐出一口鲜血。
嘴唇被血染得鲜红，她抬起手背一把擦去，随即预备再来。
但黑影却消失了，留下的只有空荡荡的黑夜。
“心无虚妄，方能得道。”
“忘记你学的所有剑法，不适合你。”
“还有，记住，七情皆空，归一俱成。”
时庚的声音再次出现，声音里不似先前的老气横秋，但也并没有过多的感情。
来得快，去得也快，留下三句话便再没了音讯。
猜到他又走了，牧荑从地上撑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和手腕，方才那一战，似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震碎一般，现在她觉得走一步都是痛。
再看手中的剑。
时庚说那剑法不适合她。
那是她自上了枫霞山后便一直在学的剑法，从小学到大。
也因为从小就练，所有在方才的每一次出招，她都选择使用最熟悉、最保守，也是最有底的剑法。
连师尊都说这剑法只有在她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现在却是第一次听人说不适合她。
且是在一次又一次将她击退之后得出的结论。
牧荑有些犹豫地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是无数练剑时起的茧子，还有方才被黑影刺开的伤口。
所以，真的不适合吗？
脑海中不断闪过方才的一招一式，牧荑开始回忆复盘方才的打斗，越想眉头皱得越深。
她所使用的每一个招式几乎都能被黑影预判，甚至在她自认为处于上风，现在看来，也不过是黑影在刻意放水。
至于目的，或许就是想看她进攻的时候实力能到什么地方。
很显然，很不好。
所以她才会在后面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牧荑想得越来越深，眼睛闭上之时，面前幻化出两个小人，一个是她，一个是黑影。
两个小人你来我往，逐渐将方才的打斗复刻出来。
牧荑就这么一动不动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开始她是她自己，看着黑影的攻击一边防御一边幻想自己该怎么破。
后来她是黑影，看着眼前的自己的抵挡想着应该怎么攻。
两个小人之间打得难舍难分，似有偏离轨道的意思，牧荑头痛欲裂。
它们像有了自己的意识，牧荑突然发现自己控制不了它们了！
脑海中，两人还在打。
时庚方才对她的那些指点也被小人一步一步消化，它开始刻意躲避错处，将所有不足全部隐藏，随即又打出更完美的一击。
再然后，牧荑忽然惊起，两个小人之所以打得难舍难分，是因为它们使用的都是同一种剑法。
无论是进攻还是格挡，都完美重合。
“万法归一，合一为整，天地同根，万物同源，一念相通，万物顺从……”
睁眼心里默念了两遍那句话，牧荑心下没了底。
经历前面种种，到后面遇上时庚时她便猜到了他想让自己学归一剑法，可为什么是她？
又为什么一定要这个剑法？
万物归一……
同根同源……
后世的剑法，难道都是由归一剑法演化而来？
思及此，牧荑猛地睁大双眸，心下似平静的泉水中丢进一粒石子荡起阵阵涟漪。
难怪……
难怪……
难怪，她在后世也看过听过不少孤本剑谱，却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个剑法，也难怪方才她看黑影的招式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却又陌生至极。
原来如此！
……
从黑暗中出来，牧荑依旧站在那棵树前。
树消失的一瞬间，石化的双镜立马从高空掉了下来。
牧荑旋身跳起将其稳稳接住，随即脚步飞快的朝着木屋走去，她现在有些问题十分迫切地想问明白。
可等她走了不过两步，却直接被打出了幻境。
“归一成日，解惑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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