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以深端着酒杯从吧台后面走出来，长腿一迈，落座在周予念的不远处。

她垂着眸，坐在几个女生中间，一袭鲜红色的连衣裙将美艳的五官衬得淋漓尽致。但此刻她压着情绪，不再像前些年那么张扬明媚。

他坐了半个小时了，可周予念一个眼神都没给过他。

她不再像过去一样，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一定会呆在他身边。

季以深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一样，闷闷的疼。

周予念知道他在看自己。

但她强忍着，努力让自己忽略他的视线。

她的心乱成一团，有一瞬间甚至想直接起身离开。

可她知道不行。

“表姐，你这些年都去哪了啊。”路久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收回心思，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季以深身上。

“在沐城。”她回答道。

那年她仓惶离开，挑了地图上，离南城最远的一座城市。

她当时只想逃离。

包间里只开了很轻缓的音乐，周予念的声音一字不落的传到了季以深的耳朵里。

他听着路久久她们叽叽喳喳的问她这几年的生活，听她说她躲着所有人的五年。

她没有说太多，挑挑拣拣，只剩下几个不痛不痒的回答。

他窥不见她没有他参与的四年，可他知道，她过得一定不好。

至少没有在南城好。

心疼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他攥紧手里的玻璃杯，恨不得揍自己一顿。

中途，周予念起身去洗手间。

洗手间的灯光很明亮，亮到周予念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眼底的仓惶。

她闭了闭眼，压了一个晚上的情绪泄出了几分哽咽，又被她强行咽了回去。

“不能哭，周予念。”她轻声说道：“躲了那么多年，你在季以深面前，不能再那么狼狈了。”

她已经逃了四年，躲了四年。

即使没想过一回来就能撞上他。可是周予念，你该有点长进了。

掬了一捧冷水往脸上扑，翻涌的情绪被压下许多。

周予念仔仔细细的补了个妆，整理好自己，重新拉开门。

“嗤拉”一声轻响，她抬眸，不经意的撞上了一双深邃的、熟悉的黑眸。

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等了多久。

心口一颤，周予念惶惶撇开头，当作看不见一样绕过他就想走。

“念念。”季以深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离开自己。

周予念挣了下，没挣开。她没敢回头，强装冷静的问他：“有事？”

季以深哽了一下，忽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有很多话想问她，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问她还能不能再原谅他最后一次，问她能不能回到他身边。

可是看着她抗拒的样子，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念念。”他又叫了她一声。

周予念以前很喜欢听季以深叫她的名字。他的声音很好听，叫她念念的时候，有一种独有的缱绻的温柔和宠溺。

周予念有点恍惚，又听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念念，我很想你。”

很温柔的一句话，却一瞬间将周予念从恍惚中惊醒。

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她忽然用力，抽出被他抓着的手腕，落荒而逃。

周予念不敢停留，就怕自己再呆一会儿，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再次沉沦。

毕竟，说这句话的人，是季以深啊。

她那么用力爱过的人。

他向她伸出手，她很难不跟他走。

身后，季以深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手指蜷了蜷，慢慢的收了回来。

就像电影慢放的过程，一帧一帧，都令人感觉到了他的失落。

周予宸拎着两瓶酒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递了一瓶给他。

他沉默的接过，仰头灌了半瓶。

“以深，念念回来了。”周予宸看着不远处，坐在沙发上和莫源拼酒的妹妹：“我看得出来，她放不下你。但我还是想说一句，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如果你再让我的妹妹难过，我就算倾了整个周家，我也不会放过你。”

直到现在，周予宸还是能想起几年前，周予念脸上的那些眼泪。

那些为了季以深流的眼泪。

可他劝不得骂不得，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后，他差点把妹妹都弄丢了。

周予宸心里不是不怪季以深。可谁让周予念死心眼，就这么死心塌地的，只爱这一个。

他这个当哥哥的，毫无办法。

季以深垂眸看着自己刚刚被她甩开的手，苦涩的扯了扯嘴角：“我怎么舍得，再伤害她。”

季以深人生这二十四年里，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二十岁的时候弄丢了周予念。

她好不容易回来了，不躲了。他高兴还来不及，珍惜还来不及。

-

散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钟。

周予念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季以深抱在了怀里，也没有再挣开。

一群人醉醺醺的散去，最后诺大的包间里，只剩下季以深、周予念、周予宸和陆轻漫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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